温柔明亮的大小姐

夜色渐浓，青石板路上黄澄澄的夕阳光渐渐褪去，天边极致晕染开来的湛蓝色剥落成墨蓝。

白林刚进苏胤臻的院子便迎面撞上了捂着脸从里面跑出来的春和。

“春和，你这是怎么了？”白林看着春和被墨水画成花猫一般的脸，惊讶地问道。

“白林，你可算回来了，少爷还等着你呢。”春和胡乱地抹了抹脸，好像更花了。

“等着我？”

“快去吧。”

白林像是隐约听见了春和声音里的哭腔。

“这么晚了才回来？”白林才刚走到书房门口，里面便响起了苏胤臻稚气的斥责声，一个纸团迎面而来，重重地砸在了白林的额心。

“家里有些事耽搁了。”白林解释着，又一枚纸团丢过来，她闪过身避开了纸团走了进去。

“本少爷的作业你是都忘了吗？”苏胤臻怒气腾腾地看着她，圆乎乎白嫩嫩的脸上浮现出了一抹淡淡的红晕，煞是可爱。

“我没忘，我这就写，少爷，您别急，就算是今晚上不睡觉，我也会给你写完的。”白林实诚地说道。

“最好是！”苏胤臻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在果盘里拿了一串葡萄吃着，脚随意地搭放在了茶桌上。

白林走到书桌前，磨起了墨，开始依样画葫芦地写写画画。

也不知是过了多久，白林终于是鬼画桃符地写完了，放下了笔，抬眼一看，原来苏胤臻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睡着了，怪不得这么久都没听到他的声音。

苏胤臻侧躺在椅子上，细长的睫毛在圆润的脸上留下一排剪影。

白林站在他面前纠结起来，这喊醒还是不喊醒他呢？还是说把他背去里屋？

“胤臻，胤臻，回屋睡去。”柔声里带着些许的厉色。

白林侧过头去，看见穿着一身白色旗袍的大小姐站在院子里的栀子花丛里。

她永远都记得见到大小姐第一面的样子。

比月光温柔的脸庞上扬起了一抹淡淡的笑意，眉眼如画，五官的线条柔和而鲜明，纤长的睫毛刷过眼睑，眼角下的痣仿若摇摇欲坠，白皙细腻的肌肤在月光下泛着明动的光泽，白色旗袍上绣着几株兰草样式的苏绣，她就遥遥地站在那里，整个人和那栀子花仿佛融为了一体，干净洁白，不染世间尘埃。

“你就是姆妈说的白林吧，”她朝着白林走来，先她一步介绍了自己，“我是苏胤蔓。”

白林知道她就是大小姐，苏家有三个孩子，大小姐，二少爷，三小姐。

白林的直觉，大小姐和苏夫人是一类人，温柔明亮。

苏胤臻听到有人唤他，迷迷糊糊间睁开了眼，一看是苏胤蔓，嘟囔着姐姐，抱了上去。

苏胤臻的个头还只及苏胤蔓的腰间，他此时才像是这个年纪无忧无虑的小孩模样，把头埋在苏胤蔓的肚子上，双手环住苏胤蔓的腰，抱得死死的。

“你这孩子，怎么能在这里睡着了，着凉了怎么办？春和呢？”苏胤蔓抚摸着他的头问道。

“春和笨死了，什么也都不会，我让她今天别出现在我的面前了。”苏胤臻声音闷闷地埋怨道。

苏胤蔓的目光看向了白林，吩咐道：“那你端盆水来给胤臻洗漱吧。”

这样的吩咐的语气并不像是对下人的使唤，让白林心里微微生起暖意，点了点头便出去了。

在苏府的时间越久，白林便越是喜欢这个地方，她开始无数次地想，若是一辈子在苏府当粗使丫头再到粗使老妈子也是一件极其幸福的事。

安稳，仿佛是这个时代下穷苦人家最奢望的事。

1924年春。

春回大地，一片又一片的绿唤醒了沉睡一个冬天的城，苏府的园林里已是花海成片。

苏胤蔓提着篮子站在海棠花下，纷飞的花瓣自她的法定洒下，飘在了她的头发上，衬得她仿若仙女下凡。

“大小姐。”白林慌慌张张地路过园子，见到苏胤蔓唤道。

“白林，怎么这么慌张？”

“快要迟到了……”白林有些哀怨地说道，苏胤臻起床时非得闹腾着要那套他最喜欢的马术服，已经时隔一年的事了，她已经记不得放在哪里了，害的她找了小半时辰。

幸得她是找到了，不然又该闹了。

“快去吧，这孩子老爱折腾你。”苏胤蔓像是看透了她的心思，微笑着摆了摆手。

白林点了点头，加快了脚步。

“白林，我喜欢的那套马术服给我带上了吗？”苏胤臻匆匆忙忙地喝完了豆浆，着急地上了车。

白林跟在他的身后，提着两个有些沉甸甸的书包，费力地爬上了车，额头上起了一层薄薄的汗意，喘得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少爷，带上了。”

苏胤臻已经到了抽条的年纪，曾经圆乎乎的脸上褪去了肉感，五官的线条愈加鲜明，黑色的瞳孔如曜石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