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若
萧玠将那剥好的葡萄轻轻往嘴里一丢,笑盈盈道:“太子哥哥说的是。”
“好了好了,我们也别在这里说闲话了,倒是忘了正经事。”萧珩说着便将面前一杯酒捧起,向桓白、唐风棣和展柔一举,“三位大人为我大盛识贼心,荡奸臣,呕心沥血,当是我大盛之福,本宫在此先敬三位大人一杯。”
接着,萧珩便又看向萧瑨。
“自四弟回到京都,这患难主臣的风声便没断过,本宫便只听着就觉得心上慨然,今日之宴本就是四弟你与桓大人的主臣相聚之会,本宫这个顺便参与的闲人如今也算全了这主位该尽的责了,接下来便只管享这美酒佳肴。”
萧瑨向萧珩一揖之后便向桓白举了杯,正色道:“桓大人,外间都将你我视作那患难主臣。‘患难’一语是真,若非大人破重围,追贼寇,恐怕今日我已不知身在何处。”
“但这‘主臣’二字,萧瑨以为,虽则你我迫于身份之别,但在萧瑨心中只将大人作知己看待。早先便闻得大人英名,却一直未得机会与大人相识相交,及至这燕州一役才得与大人共讨奸臣,实乃萧瑨之幸,日后还望能向大人多多请教,萧瑨在此先敬奉一杯。”
“殿下言重了,下官既领了援军主帅一职,便自当为我大盛,为我燕州数万黎民鞠躬尽瘁,万死不辞。若非殿下身先士卒,攻破直下洛州的燕州叛军,受此战火的便不止燕州百姓了。‘患难’二字,确是真情切意,也确是下官之心,能得殿下赏识更是下官之幸。”
“只是‘知己’二字,下官确是担待不得,一则,下官与殿下身份确有云泥之别。二则,下官资历尚浅,万不敢与殿下以‘知己’相称。下官在此敬殿下一杯酒,敬殿下护持百姓之心,敬殿下沙场执锐之勇。”
一番话毕,各自了然其中意。患难主臣,相顾一笑,对饮而尽。
萧瑨放下酒杯,向一个护卫使了个眼色,那护卫便出了门,不多时便领了两个捧着木盘的小厮进来。
萧瑨向堂上众人道:“前几年在闽州剿海寇,有一年碰巧赶上了那乌石岭桂圆的果期,尝过一回便再不能忘,可后来却总不得机缘。可巧今年派人去巡视闽州沿海,便捎带着买了些,今日才送到。晨时给父皇送了去,原想着回了府再遣人给各位皇兄皇弟还有大人们送去,不想今日在这兰若庭倒聚得齐,便叫人先送来了些,咱们也好一齐尝尝鲜。”
缠枝银盘上桂圆颗颗圆润光滑,便如那枝节间生得的朵朵花苞,娇小可爱。内里却是玲珑剔透、饱满晶莹的一颗软珠,入口清凉甘甜,轻轻一咬,汁水满溢。
指间这一颗果便当真如它那生养之地一般,遥遥偏居东南一隅,向来便是那发配流放的苦地。可及当仔细看过那内里,却也觉不输越州的山明水秀。虽则是八分山水一分田,农事不兴,可那八分山水却是几分奇秀峻险,几分清丽婉约,几分磅礴雄浑,千山百水便是那千姿百态。
“今日可当真是沾了四弟的光,这乌石岭的桂圆,本宫倒还真没吃过,方才一尝,滋味确是与平日里吃的不同。”
“太子哥哥说的是,四哥今日的桂圆确是极佳风味。据说这乌石岭出产的桂圆已有两千多年的栽培史,当年汉臣出使时便有这一物。前几日读《闽州风物鉴》看到此处,臣弟便馋得很,没想到今日就吃上了。”
萧瑄一面道,一面将那桂圆一颗一颗剥好放到面前一只暗红琉璃碗中。一时瞧去却是玉白软珠落彤碗,无声却有香。
萧玠只摇着头打趣道:“十弟前几日在我府上还说馋那兰渚杨梅,如今又馋上了这桂圆,想来便是没有什么十弟不馋了。”
萧瑄脸上一红,向萧玠嗔道:“七哥你可别说,这世上倒还真有臣弟不馋的。就说那日在你府上吃的鲈鱼脍,便是难以下咽,若是季鹰尝得了那味道,大概也无那莼鲈之思的典故了。”
萧玠却也不理会,只仍摇头晃脑地笑着,又将一颗剥了皮的葡萄丢进嘴里。
“好了好了,两位臣弟莫争了。”萧珩笑着按了按手,向萧玠道,“莫要再调笑十弟了,这桂圆你虽吃不得,你桌上的秋紫却是极好的,那可是四弟专为你挑的。”
“臣弟自是知道两位皇兄待臣弟好,这不正想着改日邀两位皇兄往臣弟府上一聚,臣弟让府上的厨子好好为两位皇兄做几道菜。”
听得这话,萧珩和萧瑨都不由得呛了一呛。他们的这位七弟,口味确是独特非凡。两年前,萧玠生辰邀诸位皇子过府一聚,结果那顿饭吃的除十皇子之外,其余皇子都是脸上笑眯眯,心里苦兮兮。
自那以后,各位皇子与萧玠只谈酒,不谈食,可便是那酒,萧玠却也是几杯就倒的量。于是,可怜的七皇子便只剩下十皇子一位酒饭兄弟。谁曾想,如今便是连这唯一的酒饭情谊也因那一套杯,一条鱼岌岌可危。
萧瑨顿了顿,方才开口道:“只是吃食而已,何当七弟大费周章。”
萧玠却不应,转眼间又拿起一颗葡萄,却只凝神看着那烛光流转间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