缚心
桓谨抱了央央起身向桓潜道:“祝先生可是回去了?”
“回去了。”桓潜应道,接着又上前逗弄了一回央央,而后指了指里面,“可好些了?”
“过午便已好了许多,用了饭又看了会儿书便又躺下歇息了。如今已过了一个时辰,想来该是醒了。”
“如今病着还做这些伤精神的事。”
“您也知道他向来闲不住,不过他也自是知道分寸的。”
桓潜点点头,又指了漪澜苑的方向道:“方才往这边来时看见萱儿已回去了,你也累了一日,快带小栀和央央回去歇着吧。”
桓谨向桓潜拜过后,便是左手抱,右手牵地回了漪澜苑。桓潜看着那一大两小的背影竟真觉得,自己大概是该如祝缜海说的一般好好享如今的福气罢了。
待到推门进屋后,桓潜便见榻上那人正半靠着榻沿执卷而读。桓白听见声响转眼便看见了桓潜,放下书才要起身时却已被走来的桓潜拦了回去。
“如今可还有不舒服?”
“已无大碍了。世伯可是回去了?”
“嗯,回去了。”
“世伯好容易来一回,我竟还这般不争气。”
“无妨,日后又不是见不着。”桓潜停了片刻,才又接着道,“自你随缜海入御史台至今已有三年,为父虽早不在那朝堂上,却也知道这几年你做了些什么事。一路至今,我也只能算是个旁观者,所以自然还是缜海看的清。”
“父亲……”
桓潜只向桓白按了按手,而后接着道:“你自然也能看的清,故而也无需我多言。”说着他又将桓白方才放下的那本书拿起翻看了一回,“《饶州方志》……如今病着,还手不释卷。”
桓白从桓潜手中将书接过放到床榻里侧:“那日随手从二哥那儿拿了一本,方才闲着就随便翻了翻。”
“想来若不是今日生了病,怕是早跟着你二哥飞似地赶去饶州了。”桓潜见自家儿子此刻已将那脸飞红,便只敛了方才那般玩笑似的语气,正声道,“作茧缚心,最难挣脱……”
“父亲,一切皆是我愿,便如您所说,作茧缚心,又岂知日后不会化茧成蝶。”
桓潜听着这番话倒像极了白日里祝缜海劝他的话,沉默半晌后,才又露了几分笑容。
“这回你可是错怪为父了。为父其实想说,作茧缚心,最难挣脱,但若已然缚心,已然做了选择,那么此前一概便作了尘,日后便只顾好日后,方才不负眼前之心。无论何事,皆是如此。我见过那孩子,确是不错。有她陪在你身边,我放心。只是有一点,我们桓家虽非贵胄,却也是世代谨守礼法,万不能怠慢了人家。”
“霜之明白。”
眼见桓白眉间涌起的几分喜色将方才那般愁云换过,桓潜只起身将那被桓白藏到床榻里侧的书又拿了回来。
“既然病了就好好调养,只要有心,功课什么时候做都不迟。”
“好,听您的话。”
***
转眼已入仲夏,五月初十恰逢芒种,前一日桓白还在为要不要去请孟大娘帮他泡一壶青梅酒存上时,今日便收到了戚家公子的请帖,邀他于芒种那日青梅煮酒。
若说戚照冰和桓白这两位京都少女梦中郎倒是旧相识。幼时,二人皆师从早些年便告老还乡的骠骑将军殷祜。后来只因戚照冰成了人尽皆知的四皇子座下第一幕僚,桓白又以独身自处,二人便渐渐疏远。算起来,这一年行至半岁,二人也只在戚照冰大婚那日打过照面。
小宴设于戚府水阁,午后,斜日涌着波光粼影晕过,桓白行至阁内时,戚照冰正凝神遥望对岸。
“戚大人,许久未见。”
戚照冰转眼见了桓白便掐着手指算了一回:“咱们也有小半年未见了,若不是今日寻了个由头,怕是这一年也见不着你。”戚照冰一边说,一边引了桓白入座。
席上已摆下满满一盆青梅,果间覆着水珠,一时看过个个便如青玉一般。
“准备了这么多?”
“专为桓大人备下的,不知大人可还满意?”
“早知今日有这么多,我便自己带个酒坛来了。”
“既邀你来,便已是做足了准备。”说着,戚照冰一指旁边放着的两个酒坛,“怎么样,还够么?”
“足够。”
“宛宛和阿慈去送花神了,过会便来,咱们先动手煮着。”
桓白自那年被孟大娘一番真言泼了冷水后便再未重操这门旧业,眼下见着戚照冰已然开动,便只在一旁道:“我只管打下手,其余可不管,不然怕是这两坛酒就要被糟蹋了。”
戚照冰一边开火放盐,一边应声道:“好好好,都依你。那你就帮我倒些青梅入锅吧,如此可还做得?”
“自然做得。”
及将青梅入了锅,煮了片刻后便又捞起,如此几回才算将那一盆青梅都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