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少纵情长欢歌,一江风月半枫荷(下)
司马长歌正色道:“霜降姑娘你原非江湖中人,难怪不知道明老爷子乃是江湖中第一等的神医,找到这儿来的,都是黑白无常已经勾了舌头的,明老爷子都能让阎王退后等着,有阎王也得明日至之称。咱是个武痴,什么都喜欢学点,不成想所练相冲,在咱的身体里斗气来了,震坏了咱的心神,明老爷子开恩愿意救咱,只要咱在山上做点杂事,给云公子做个保镖,就能保咱的命活够那生死簿上定好的岁数。”听得霜降放下一颗心,她原以为云之上告诉她这个终身不愈的顽疾,须得经他治疗,就得像这司马长歌般常伴他左右,只要自己不图长命,就不必困在这少华山上。正说着,云之上被纤云推着走进来,飞星端着药,云之上说:“方才门口就听你们喋喋不休,堂里自己事,莫和外人多谈。长歌,师父交待的,都买全了没?”司马长歌拱手道:“布和吃食都买了,酒只买到一坛。山下酒坊虽还开着,已经没了存货,人说华阴郡还有,我想着先将吃食等急用的送上来再去华阴。”云之上颔首道:“诗妍,你看着她把药喝了,长歌,这边我为你施针。”
“古怪脾气,”霜降说,伊诗妍道:“公子话说的违心,韩姑娘过去或许是外人,眼见就是自己人了,堂里大伙儿都能看出来的。”霜降悄悄问:“请问堂是什么啊?”伊诗妍道:“咱们叫本草堂,现下尊云公子为主,往后韩姑娘怕是也要做咱们的主子了。”霜降道:“我是要做星辰宫的宫主,可不是做你们本草堂的堂主,莫非你们要到星辰宫来?”伊诗妍和飞星以袖掩面,相对笑起来,霜降疑惑间,纤云又推着云之上进来,云之上叫三人屋外等候,自己慢慢从轮椅上站起来,颤巍巍走到霜降面前,说:“你有什么想知道的,尽可以问我,何必问旁人?”
霜降心说你哪有他们那样好说话,试探性问:“李夫人说她再嫁后你就没在见过她,你是否该去看看她?”云之上说:“她若还在崔家,我们必然是常见面的。她现在嫁了人,我就是外人,又是前夫所生,总还是不去好。再者说,你不是儿郎,难懂儿子对继父的怨恨的。”霜降嫌他迂腐道:“一口一个我不是男人,都是一个脑袋两只手,男人女人就有那么大差别吗?”云之上道:“当然有,你要是男儿身,练纯阳武功更增体质,无病延寿,可你是女子,我们师徒这样的医术,也只能暂缓,不能治愈。”霜降心想我又没有要你们治这个病,道:“我现下的寿命足够成全义父遗愿,拿回星辰宫主位,肉长好即刻下山。你亦为人子,还是生身母亲所祈愿,再不情愿也该见一见的。”云之上道:“你见过你母亲吗?”
霜降摇头道:“没有,生母不知何处,我是跟着骊山砍柴的父亲长到被义父收养的,义母早逝,我未曾叫过娘。”
正如云之上所说,三天后,霜降腐肉尽除,涂了祛腐生肌膏,麻布缠裹,云之上道:“来日你就可下床活动,再三日可恢复如初。”屋里仅余霜降的时候,云之上就肯扶着家私慢慢试着走走,话也多些。倘使有第三人在,便正襟危坐,惜字如金。他人极爱干净,衣裳要一天一换,蹭到脏污立即要更换,姑娘们手里常有针线,得益于此,霜降也有了换不尽的衣裳。合着他的喜好,本草堂众人也纤尘不染,司马长歌最珍惜他的胡须,要了姑娘们洗头的皂沫每日清洗。依照云之上的嘱咐,霜降用不得澡豆,伊诗妍以酒给霜降擦身,再清水擦净,原本预备的只做冲洗伤口的酒,不多时见底,只得劳烦长歌再去购置,好在明日至的药锄断了,也得下山去打,霜降的愧意才消减了些许。
夜里无人,霜降运起大小周天,忽然听得枯草竟相折断声,来人数目在过百,从中细听,能分辨出明月心和云解意的气息。霜降当即下地,脚尖一触地,伤口腐肉已除,剜心似的疼让她本能抽回脚,又咬牙踩了下去。听得一阵惊叫□□,云解意喊道:“此间有毒,玄天的诸位小心。”北方玄天,霜降听韩必先讲过,是杨晴柔陪嫁中武艺最高的半枫荷,那日众人皆中毒不支,只有全靠半枫荷用内功克制毒性找来了山上采药的明月心,韩必先、白芷、辛夷、桃仁才捡回命。因而她领人数最多的北方玄天,下有四宿。明日至朗声笑道:“怎么连自己培育出来的‘长相思’都不认得了?当初我要赶你下山,你可是勤快的把它种的漫山遍野,指望它要了我这满山跑的命呢。二十年前心肝宝贝的毒草,如今连名字都忘了。”
明月心叫道:“爹?我们清除宫中叛逆,不得已打扰您老人家。”明日至说:“月心,没有你殷勤带路,这些人能在大半夜这样轻松找上门来?你们恨我当年棒打鸳鸯,想要我这把老骨头何必这样劳师动众。”云解意道:“丈人,您多虑了,梦得、念卿是我和月心所生,当初我和月心私定终身,您怕我始乱终弃赶我下山,如今我和月心情定半生,儿女双全,特地接您下山,儿孙绕膝,颐养天年。”明月至冷笑道:“鸠占鹊巢,百余人持戈,可下一城,我可不敢信这是接我享福的,这分明是来踏碎我这几间茅屋的。”霜降从窗口看去,外面陆续亮起来火光,应该是为了找毒草点了火把。屋前明日至,云之上带了本草堂众人举着火把紧随在后,只不见司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