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在冬天比清晨更早的清晨骑电动车一定要记得戴手套。

溜烟骑跑了。

这么早出门当然没什么别的事，他要去工作。

著名小说家李汝珍说过，人活着，就要吃饭，和工作。

其实人家原话是“尽人事，听天命”，但守恒一直是这么理解的。

出了小区大门，马路对面的圣地中学窗户比路灯还亮，远远一望简直是灯火通明。

这也是尚爸尚妈当初选择香都的最关键原因，学区房。

守恒想着里面这群苦孩子比自己起的还早，可能昨天为了写作业还比自己睡得晚……“但没办法，”初中语文程老师的警句还犹言在耳，“这就是身为共产主义接班人该有的觉悟。”

程老师外号歇后语大师，背带西装裤上挺着大肚子，说这话的时候喜欢边摇头晃脑边伸出右手食指隔空画圈，守恒至今记忆犹新。

同样活灵活现在脑子里的，还有每次快考试前，程老师爱站在讲台边缘半只脚腾空、一边装作保持身体平衡来回晃动一边似笑非笑地盯着脚尖说：“你们呀~就像是这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了！”

那会儿学生们一准都在底下笑，既在笑程老师又在笑身边同样在笑的同学，个个都觉得对方是傻蚂蚱。

耳边远去的是零零碎碎的《出师表》，守恒目光涣散地看着前方，平稳地骑行在几乎没有路人的街道上。口中不自觉地想跟着哼几句，可念咒似地哼了半天，却发现自己连第一句都想不起来。

守恒就这样四平八稳地骑着，直到眼前慢慢靠近的第一个红绿灯，突然的刹车失灵吓了他一跳！被迫使用脚刹，好在车子停在了斑马线前。

正打算试试是不是刹车坏了呢，守恒却立刻找到了病灶。原来不是车的问题，是他的手不听使唤了。

霎那间他发现了一个问题！

一个很大的问题！

他没带手套！

零下九度，骑电动车，没手套！！

突然地要素察觉也终于让他的神经末梢通知了大脑，他顿时觉得双手冰凉彻骨，以至于都有点生疼了。

守恒第一时间是后悔上星期没听尚冰琛的给电动车装个包裹式的挡风被，他当时感觉麻烦，现在感觉想死。

第二时间是认为这次失误的责任在于今天做的那个关于无常的梦，人在惊吓过度的状态下难免失误。

第三时间也是差不多三秒后，守恒把几乎快冻僵的手嗖一下缩回到羽绒服的口袋中。

四下无人，守恒看着面前这个平平常常的十字路口，他凝视了起来。在他的注视下，这个十字路口的长度和宽度迅速增加了好几倍。

守恒有些不确信，自己能不能骑过去呢？

风云突变，这一刻他彷佛置身于一片风沙弥漫的戈壁滩。他头上戴着牛仔帽，脖子上套着三角巾，脚上是带马刺的长筒皮靴，两边的腰间分别装有一把左轮□□。

而他的对手，十字路口，也同样严阵以待。

这是一场西部决斗——公平，既分高下，也分生死。

抬头看了眼路对面红灯的显示时间，守恒知道，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了。他必须赶在红灯结束前拔枪出击，射杀对手！

可现在，他真的没有把手从羽绒服口袋里掏出来面对寒冷的勇气。

但他的对手十字路口仿佛一台毫无感情的杀人机器，它冷酷无情地倒数着时间，等待最后一秒了结守恒！

眼看着没剩几秒钟了，守恒纠结地在心里对自己说：必须要跨越出这一步！这是你的一小步，却是人类从冰河时代起歌颂勇气的一大步！

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守恒还是迟迟没有动手。

“不走等什么呢，又没车！”

“嗯？！！”

突如其来的一声呵斥吓了守恒一大跳，也瞬间将他从西部大峡谷拉回了斑马线前。

一个同样骑车的大婶从他侧边扬长而过。

守恒看着已经骑到马路中间的大婶，又看了看还有四秒才结束的红灯，还是等到红灯完全结束才拧下车把手。

奇怪的是，这次从口袋掏出手的过程，守恒竟然没有一丝犹豫，或者说他根本没去想。

大婶车骑得不是很快，虽然慢了几秒出发，但守恒还是很快赶上了大婶。

离近了守恒才发现，这大婶还是单手操作。一手握着车把手，一手拿着一个白色食品袋。

食品袋里是包子，看样子大婶快吃完了。守恒这才想起来自己也还没吃早点，有点后悔刚才没在学校对面的早餐街买点吃了。

左右看了看，守恒发现了一家路边生煎店。正准备靠边减速呢，突然一个白色的不明飞行物出现在自己眼前！

守恒慌忙拧动刹车停了下来！

还好没被击中，松了口气，守恒低头一看，是那个白色食品袋。又抬头看，大婶已经骑出去很远了。

把车停好，守恒捡起了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