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8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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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意行的院子里有一棵树冠很大的苦楝树，听说是他小时候亲手栽种的。

苏寒露稳稳落在其中一枝之上。

这里她很熟悉。

她没有第一时间下树，而是披风将自己全部裹起来，蜷坐在树上，闭目养神，并静静听院中的一切动静。

他屋内有香橼与莲雾熟睡的声音，屋外有风声、雪声，树枝被雪压、雪簌簌下落的声音，声声在耳，但是……这些所有的声音里，唯独没有一丝一毫他的声音。

静候了许久，她皱起了眉。

江意行不在这里。

察觉此事，她忽然睁开眼，目光凛冽地射向后院的方向：难道他去了那个什么奈李的屋里？！

刚从她屋里出来，就迫不及待去了奈李那里吗！

苏寒露垂着眼眸猛地抓了一把树枝上的散雪，握成雪球，然后重重将它捏碎，——她离开了这里，迅速去那个后院。

后院的布局比她的院子简单，但院内狭窄，甚至小院西侧靠后有个供下人进出的小门，另外，这里的三间屋子并不连通，东西两间都是单独有门。

东西小门上锁，正屋的灯却亮着。

奈李细软的呼吸声从里面传出来，时不时传出似乎是抄写翻纸的声音。

苏寒露停下脚步，竟在此刻心中升起一种奇异的怒意：她一个丫鬟，就算是江意行的房里人，也不该住在正屋里！

不该。

苏寒露拔出刀，掩去眼中的情绪，靠近了那窗户。

但是在贴上那扇窗后，她忽然无意看见了自己刀上的血。

那些血除了是去见白刺半路遇到不长眼的金鹤卫与京畿卫的之外，还有康王派来暗中监视国公府的那几个走狗的。

她盯着早已干涸的血，缓缓停住手。

江意行也不在这里，这间屋子只有奈李一人。

她这是在做什么？

难道她是想要杀了她？！

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之后，苏寒露握着刀的手紧了又紧，最终收起刀，转身离开这狭窄的后院。

就在她离开后不久，屋内的奈李停下笔，若有所思地瞥了一眼窗外，短短思索了片刻，然后继续低头替六爷给康王抄书。

走出盘石院之后，苏寒露已经完全明白了自己究竟为什么走火入魔，风雪之中，她狠狠砍下院外一棵树的杂枝，然后阴沉着脸往外院寻人。

但是出乎意料之外的，江意行也根本没有来重伤不醒的江万这里。

若没有刚刚去奈李的那一遭，如今她就会顺手悄无声息结束了江万的性命，改正之前她没有必要的一点心慈手软。

但刚刚对待手无缚鸡之力的奈李，对这样一个与她丝毫无犯的无辜弱女子，她仅仅因为自己的一丝迁怒，就差点滥杀性命，此时再对本就被她重创过、尚不知是死是活的江无，她到底没有抽刀，冷漠地放过了这个人。

哪里都没有找到他，哪怕是世子爷的外书房也没有。

难道他从她那里离开后，片刻都没有待，直接离开了府里？！

苏寒露在风雪中逆风行路，最终一事无成回到双桐居时，天色已经渐渐要亮了。

就当他命大罢。

小小睡过一觉，她终于醒来时，即使隔着帐子也能感觉外面早已天光大亮。

她意识到时辰空恐怕不早地厉害，猛地坐起来去喊人，“石榴！石榴！”

石榴忙从外头进来，拉起帐子挂好，“姑娘醒了？”

随着她一同走到她床边的，还有崔明珠和江晓云。

崔明珠笑着按下错愕不已的寒露，“恭喜妹妹长大了，快躺下。”

苏寒露的脸刷地红了，“不是……”

“不用起来，知道你昨晚必定遭了罪，咱们就这么说话，”平常总是不苟言笑的江晓云，此时也含笑柔声道，“夫人晓得你癸水初至，命我来瞧瞧。我带了些补品，已经叮嘱了石榴她们给你熬了服用。”

苏寒露羞窘不已，平日里总是一肚子的话，今日除了“是”“好”之外，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江晓云与她一条一条说了女子癸水初至时的要紧避忌，然后留下明珠与她说贴心话，自己回去朝霞院复命了。

没了江晓云，苏寒露对着崔明珠立刻眼睛一红，扁这嘴呜呜哭起来，跟受了好大委屈似的。

崔明珠好笑地摸着她的头道，“如今是大姑娘了，怎么还这样小儿女的模样？”

苏寒露崩溃哭诉，“姐姐！昨天、昨天我的床上衣服上全都是血！”

江意行提着药箱在院子里与将要离开的江晓云点头。

……然后他就听到了苏寒露那句没有遮拦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