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42
“算了吧。”
我这么对自己说道,濡湿的手也早在夜风的吹拂下干浸了。灰色的边缘线,拖延着好像黑猫的尾巴和英国的雾气一样,断不掉、理不清,纠缠着我迄今为止所有的人生。
我将亲手杀死那些飞进我胃中的蝴蝶。
算了吧。
我听见自己再次重复道。轻声呢喃着,似乎在对自己做出最后的裁决,恍惚间感觉自己被情感拉扯着的分成了两半。一边刻薄的进行着对蝴蝶的定罪与审判,而另一边又在为蝴蝶的死刑感到浓烈的悲伤与痛苦。
天花板坠下的灯光晃的我眼睛发酸,眼泪被囿于在眼眶中,似乎在等我眨眼的刹那便会成串地滚落下去。彼时手指紧紧的握住大理石的桌角,尖锐的疼痛如此清晰的提醒着这一份悲苦。
……
“别哭了。”我听见有声音从身后渡到耳边,略带茧子的指尖在轻柔的掠过眼角时还有些发颤,似乎不经意间带走了一份即将滚落的湿润,让人感觉到阵阵麻意。
而此时他的叹息却阡陌和苦涩,像玫瑰叶瓣下的刺,像翡翠里遗憾的裂痕,像杏仁酸核,像绛玉。
导致蝴蝶被判决死刑的原告如今毫无压力的出现在这里,他的眉眼一如既往,似乎不需要承担任何心理压力。
我因为对方的出现而不由得将身体向后倒去,却恰巧撞在了那坚硬的大理石板制成的台桌上。我闷哼一声,看着眼泪从自己的眼眶里掉落,不知是不是借着生理疼痛的掩护,原本强忍的情绪收不住般往外溢出。
我无暇的按压住胃里那群不安分的蝴蝶,只得警告它们不要因为愤怒而在原告面前太过张扬。
对方好似因为我的眼泪而乱了阵脚,想用手抹净,结果被我带着情绪的扭头躲掉。
我狠狠的吸了口空气里若有若无蔓延的红豆香味,颤抖着把头扭在一旁不去看他。对方似乎是发现我疼的厉害,于是将手放在了我刚刚被撞到的腰部,暖意从对方的手心处蔓延开。却被我抗拒似的推开了距离。
“……你干什么?”我拢了陇眼睫,拢着眉哀道。语气里带了几分平时没有的雾汽和粘稠,那哭哑嗓子的人抬头与他对视,却不料被对方伸手捂住了双眼。
“……你干什么!”我难得有些生气了,却因为被哭的发晕,又突然被对方遮住了视觉,只好被对方难得一次的沉默胁迫着说道:“我记得,”勉强控制住了眼泪道,“我们因该只是普通同学,我哭只是因为刚刚撞得疼了。”
“……”
“对不起,”那人在长久的沉默里出了声音,却依旧没有将手从我眼上移开:“我只是害怕,我只是担心要是你哪天离开我了,我却还要从别人那里得知消息。我害怕你什么都不给我说——我喜欢你,可我不知道你喜不喜欢我。所以……”他有些犹豫。
“……所以,你暂时可不可以不要哭了。”对方好像经历了莫大的折磨一般,突然叹气般将话题拐弯道。
我的睫毛在对方手心里蹭了两下,感受到对方因此畏缩着颤动。
真奇怪,这个人还是很奇怪。我明明还在生气,却忍不住去嗅探他衣领上的香水调。我明明还在生气,却又偏偏沉浸在对方近几乎偏执的浪漫里。我本想开口质问他、去像之前那样对他发脾气,站在他面前的时候却又姗姗丢了气力。
“我没有,”许久,我用颤抖的声线回答道。像是因为哭泣而使声带变得单薄脆弱一般,我压低着嗓音回复着,像是海里一条声波低频的人鱼。对方身旁熟悉的磁场和气调哄的人想入睡,而自己只是疲惫的重复道:“我没有说不喜欢你,我也没有不爱惜自己的身体。我已经很努力的活下去了,你不能那么轻易的就否认我。”
“我没有,”他说。对方轻稳的嗓音和依慰性的手在我脊线上安抚着那因为哭泣而颤抖的身体。“我从来不会生你的气,我只是怕你瞒着什么也不说,我只是担心你。”
那人松开捂住我双眼的手,唇角亲贴在我泛红的眼尾处,这般情|欲化的动作似乎就像在重申对话里的许诺一样。我不禁因为对方的动作畏缩了一下,然而略带细茧的指尖却顺着脸颊的肌里安抚似的擦拭着余下的泪痕。
他的手上也有茧子,没什么大不了的,基本上所有的糕点师都会有的东西。
——他和别人也没有什么不同的。
我在此时第一次察觉到原来他和普通人也没什么区别,只不过是因为他在我心里的地位太过特殊,才每每都把他和别人分开来看。
或许这对他来说也是不公平的。
他的安全感来自于哪里呢,我潜意识里感觉对方总是敏感的,但很难去捕风捉影。
现如今我却听见对方趴伏在耳边的呢喃之语:“……你就是我所能捕捉到的所有安全感。”
“以及,”对方停顿几秒后,随即用稍作得逞的声音问到:“既然在刚才你承认了喜欢我,是不是代表着答应了我的追求。”对方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