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病
又过了数日,拨去黎下的物资已至,届时城内欢娱,灾后的悲怆被兴奋盖过,多数人这个冬季有了着落。
听闻这个消息,李桓差人去清点到来的物资,年岁小的孩童们躲在墙角,明眸闪烁着看着众人将东西搬下来,有一名幼童声色雀跃,“我娘亲说了,这是京城拨来的,有了这些,我们就能吃点好的了!”
“虽然我阿爹也这么说,但是这些物资……真的能分给到我们吗……”另一名躲在墙角的孩子面露担忧。
“莫要担心,上面来了大人物盯着呢,一定能拿到的。”
日头正好,孩子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彼时李长景站在离他们不远处,敛了神情,看不出他什么想法。
数日后。
李弘琰坐在大殿上,朝事结束,正欲退朝,殿前又上来一人,应是官位小,他五体投地拜着,“陛下,微臣有事要奏。”
李弘琰神色肃穆,他挥了挥手,“禀。”
“黎下近日有疫病爆发,感染性极强,已经有多人死于疫病了,医师诊过,是未曾见过的疫情,束手无策。”
“还望陛下派人前去。”
他说得恳切,李弘琰浑厚的声音响起,“拨去黎下的物资前几日应该到了,朝中均无消息,你是如何得知黎下有疫病的?”
他仍旧趴着,声音却大的很,“微臣有远亲在黎下,他们不被允许离开,只得书信予我。至于朝中为何没有消息,微臣也无从得知。”
朝中官员们交头接耳着,他们确实对此事一概不知,沈丞相也皱了皱眉头,按理说如果黎下有什么消息,李桓是会知会他的,但这半月来他未曾收到类似的信件。
且尚书神色如常,没有什么波动。
李弘琰思索了一番,“两位殿下也并未传信归来……”
正说着,一旁的公公上前轻唤:“陛下。”
李弘琰止了话语,看向他递过来的东西,一封信。
他伸手接过,打开信封看了一眼里面的内容,脸上看不出表情,半晌,他伸手,公公又恭敬地将信件接回。
“方才殿下们的信件已至,朕已知晓大概,宫内太医擅解疫者,可自荐去黎下,届时当赏。今日内给朕答复,退朝吧。”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百官齐喝,声音浑厚洪亮,直至那一抹明黄消失不见。
下朝后,消息传至太医院,陛下只说是疫病,且不说其由来,什么状况,一时间,太医院内都在犹豫是否能接下这份重担。
黎下近日多灾,又处要塞,陛下有心整顿,如若能为陛下解忧,届时定会封赏,只不过听闻朝中那人说是未见过的疫情,心中又是惶恐,以至于到了晚上仍未有人自荐。
李弘琰坐在御书房内,神色认真地翻看着奏折,烛火摇曳映在他的脸上,许是看见一些什么消息,他眉头微微皱起。
他看着手中的奏折,看了好一会,半晌叹了口气,“你若是要来,不必每次都这般无声无息。告知我一声便好。”
来人轻笑一声,“无声无息倒不见得,这不是又被陛下发现了吗?”
李弘琰抬眼,烛火将那人身形映出,他身体修长,长发倾泻而下,倒不像个将军。
李弘琰道:“深夜前来,你有何事?”
周琮眯眼看他,“我递的奏折你应当看了吧。”
李弘琰点头。
周琮这才笑了笑,往他那里走去,顺势转了转,“那就好,赶紧批了,我可不想被说是个闲散将军,军中报魏齐边界又在蠢蠢欲动,我可得杀杀他们的威风。”
他说得肆意,眉宇间仿佛能看见他在战场厮杀的画面,美又不失凌厉。
李弘琰没有作声,继续翻看着下一个奏折,周琮见他不说话,动作便停了下来,端看着他。
奏折看了许久,李弘琰仍未动,片刻后,他将奏折放下,“北方战事自有那边的将士处理,你才回来,怎么不多休息些时日。”
“我习惯战场上同敌人杀伐,片刻的安逸和休憩反倒让我不安。”
李弘琰不置可否,“若有一日,天下没有战争了,你也会不安?”
周琮睥睨着看他,发丝垂在肩上,“到那日,我便解甲归田,喝茶论道,倒也不失自在。”
“陛下觉得呢?”
李弘琰没有正面回答他,“平安归来。”
周琮嗤笑,离开了。
烛火依旧摇曳着,李弘琰拿起奏折,又继续翻看着,尽管眉宇间已经有些倦色,他还是在批奏着,又翻看了一会察觉到什么,“从吉。”
一位内侍应声而来,“陛下有什么吩咐。”
“太医院名单还未拟好?”
从吉摇了摇头,“并未,或许是耽搁了罢。”
李弘琰摆了摆手让他退下,从吉又敛入阴影中。
次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