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章

被惊鹊姑姑送回馨宁院时，明徽有些不安。

她回头看了眼亮着灯的主院，仰头问惊鹊姑姑：“爹爹娘亲是因为我吵起来了吗？可是我真的很害怕看到针呀……”

惊鹊笑着摸摸她的头：“夫人已经答应了小姐，就不会让小姐再去学针线的。”

“可是爹爹……”明徽叹气，一脸苦恼，“不学女红就不是好孩子吗？我真的没有做过坏事的！”

“小姐当然是好孩子，学不学都是好孩子。”惊鹊放软声音哄她，又笑道：“夫人小时候也不喜欢刺绣呢。”

明徽很惊讶：“可是娘亲做的锦囊特别好看呀！”

她最喜欢的那个锦囊就是娘亲给她做的。

惊鹊：“喜欢归不喜欢，学还是要认真学的。”

明徽露出一丝同情的神色：“娘亲真可怜，外祖父和外祖母不是很疼娘亲吗？为什么还要去让娘亲学不喜欢的东西呀？”

惊鹊语重心长：“是为了夫人的以后呀！俗话说，‘上女衣五，中女衣四，下女衣三’，女红做的好，就代表女子的德行好，将来就能嫁个好人家，过上好日子。我娘亲从小也是这么教我的呢。”

哎呀，说着说着又绕回来了，惊鹊赶紧补充道：“不过呢，不是只有女红能代表一个女子的品德；在上孝顺父母，在下友爱兄长，这也是有德行的体现。”

明徽松了口气，这些她还是能做到的！

“那娘亲小时候喜欢做什么呀？”明徽好奇问道。

惊鹊想起往事，笑道：“小姐喜欢舞枪弄棒，家中几位少爷跟着将军学习武艺时，小姐常在一旁看着。只是后面老夫人就不让小姐学了。”

“为什么？”明徽不解，“娘亲打不过别人吗？”

“咳咳！”惊鹊汗颜，“女孩子学这些有伤风雅呢。”

就是因为打得过才不让学的，小姐那几个兄弟，哪个没被她按在地上揍过！

想到如今端庄温柔的明二夫人，惊鹊一时有些晃神，她差点儿都记不起小姐从前是何模样了。

“当女孩子真难，总是要做自己不喜欢做的事。”明徽怏怏道。

惊鹊叹气：“男耕女织，从来如此。世人都这么说，其中自然有他的道理。”

明徽想了想，困惑道：“爹爹会耕地吗？我没见过呢。”

惊鹊摇摇头：“老爷哪里会这个！”

明徽瞪大了眼：“那爹爹岂不是没有男德！”

惊鹊：“……”

这话真不是她教的啊！！！

惊鹊赶紧解释：“咱们这样的人家，哪里需要主子亲自去做这些粗活！”

“但是要我和娘亲去做女红。”明徽噘嘴，“爹爹自己都不去种地！”

“世人对男子和女子的要求，终究是不一样的嘛。”惊鹊努力把歪了的话题带回道上，“老爷要求小姐学女红，是希望小姐成为有德之人；夫人同意小姐不学，则是出自于一片爱女之心，一个是出于理，一个是出于情，两者都是为了小姐好。”

“都是为了我好为什么还要吵起来？”明徽摇头，“真是搞不明白你们大人在想什么。”

我也搞不懂你们这些小孩子每天在想什么啊！

惊鹊默默流泪。

说了这么久，明徽还是没搞懂女红和德行之间的联系，但是惊鹊姑姑一直说大家都这么认为。

大家都这么认为的，那应该就是对的吧。

长大真累啊。

明徽低头踩着地上的树影，心想，要是她一直五岁就好了。

……

回到馨宁院时，半夏正在屋里打络子，五彩缤纷的丝线在她指尖翻飞。

明徽趴在桌子上看了会儿，忽然开口：“半夏你这么喜欢做女红，一定是个很有德行的人！”

半夏迷茫地挠挠头，有人夸她针线好，有人夸她花样子画的好，还是第一次有人看着她打络子夸她品德好的！

不过，虽然不明白打络子和品德有什么关系，但被真心实意的夸奖，她也是很开心的！

“我就说我打的络子好看吧，她们非说丑，还是小姐有眼光！”半夏笑嘻嘻道。

明徽认真同她解释：“有品德是有品德，丑还是丑的。”

半夏：“……”

“你喜欢做这些吗？”明徽好奇问道。

“还行吧，谈不上喜欢不喜欢的。”半夏手中的活不停，“手艺好可以卖出去，还能补贴家用呢。”

“半夏你好厉害！”明徽崇拜地看向她，心底有些不好意思。

她就只会花钱不会赚钱。

半夏被夸的有些脸红，也有些骄傲：“我哥哥在县学的束脩有一大半都是靠我赚的呢！”

“噫，你哥哥为什么不卖刺绣赚钱啊？”

半夏无奈：“哪有男子做针线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