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章

对哦，男耕女织嘛。

明徽点点头，继续问：“那他种地吗？”

“呃，不种，哥哥他要读书的呀！”

又是个没有男德的人！

明徽皱起眉，他爹爹因为不缺钱所以不用耕种，可是半夏家里要用钱，为什么不种地呢？

“女子做女红是天理，男子耕种也是天理，男耕女织，大家都这么说的。你哥哥怎么能不种地呢？”明徽露出不赞成的神色。

第一次见小姐这么义正言辞，说出一番看起来很有道理的话，半夏微怔，半是崇拜，半是敬畏答道：“我、我哥哥说，读书是为了以后都不用种地。”

明徽不解：“读书是好，可种地不好吗？”

说到这个，半夏松了口气，她可算有话说了：“读书可以当官啊！当官了就有钱了，就可以过上好日子了！”

有钱确实很好，她吃的用的都要花钱呢。

明徽还是有个疑问：“种地不可以赚钱吗？”

半夏噗的一声笑出来：“我的小姐，种地哪里能赚钱啊？地里那点粮食交完税，刚刚好够一家人一年的口粮。要是于是天时不好欠收，饭都要吃不饱了！”

明徽睁大了眼，吃不饱饭对她来说好像是天方夜谭。

只有一次，她生病生的厉害，实在没有胃口，于是便饿了大半天的肚子。

饿的时候，身体里面像是有个巨大的空洞，胃里火烧火燎，那种可怕的感受，她到现在还记得很清楚。

饿肚子实在是件很可怕的事情。

明徽眼底带着同情，问半夏：“那你为什么不也去读书呢？”

两个人读书，将来赚的钱不是更多了吗？

半夏笑道：“我读书干什么？女子又不能考科举。”

明徽沮丧，怎么女子不能做的事有这么多！

她问半夏：“卖刺绣赚的钱没有当官赚的多，那还有什么别的赚钱很多的办法吗？”

“有是有啦，但很多都要抛头露面，不适合女子去做。不过还好，女红都是我们从小要学的，做起来也不难。”

半夏一脸向往：“听别人说，手艺特别好的绣娘还可以进宫给圣上和娘娘们做衣服呢！那肯定能赚很多钱！不过小姐，你今天怎么问起这个了？”

明徽一边帮她理着丝线，一边讲起自己的烦心事。

“……你说我要是学女红，爹爹娘亲是不是就不会吵了呀？”明徽想了想，指着面前的窗花和绳结，“就学这些就好了，不要用到绣花针的就行！”

“那小姐你喜欢这些吗？”半夏问她。

明徽摇头，女红好无聊的，她看着都想打瞌睡，比起这个，她更喜欢看花看草听故事！

“那小姐放心好了，夫人肯定不会让你去学你不想学的东西的！”半夏肯定道。

“爹爹不同意呢。”

“老爷肯定也会同意的！”

“为什么？”明徽不解。

“因为夫人和老爷都很疼爱小姐呀！难道小姐不会女红，就不是爹娘心头上的肉吗？”

明徽很认真地反驳她：“惊鹊姑姑说过，爹爹娘亲都是为了我好，才会吵起来。他们要是一直为了我好，就会一直吵下去的。”

半夏被问住，挠挠头：“夫人肯定能说服老爷的啦，老爷想让小姐以后能嫁个好人家，是希望小姐以后过的好。可小姐要做自己不喜欢的事，那就不会开心啊！如果小姐不开心，那怎么能算过的好呢？”

好像很有道理，明徽稍微放下心来。

“是啊，爹爹娘亲都很疼爱我，我不能考科举也答应让我读书呢！”

半夏眼睛亮晶晶的：“所以，小姐是个很幸运的人！”

“啊？”

幸运？

自明徽懂事以来，她听过很多人对她说过同一句话。

“这可怜的孩子……”

他们用着感慨的、惋惜的、心痛的、怜爱的语气说出这句话，似乎她的病让她成为了天底下最可怜的人。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说，她是个很幸运的人。

半夏点头，语气笃定：“对啊，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不做自己不想做的事，不用在乎别人怎么看，这就是很幸运呀！”

被服侍着洗漱完，上了床躺在被窝里时，明徽还在想着半夏所说的幸运。

她翻了个身，看到烛光下，半夏正在整理被她弄成一团乱麻的丝线。

窗外一轮明月如钩，夜色温柔，照得明徽的心事也朦胧起来。

或许，她应该为这份难得的幸运开心吧？

她闷闷地想着，但是，她好像没办法为此开心起来。

不知怎么的，她想到了娘亲，想到了惊鹊姑姑，半夏……

想到了很多，不那么“幸运”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