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与她·立世
将老师所教的乐曲编成册,命之《琴曲集》。另附一本写下自己与诸位先生的对话、自己在所学中的心得体会,以及一些在自己看来对于习琴有益的浅见,命之《习琴小札》。
这就是李淑慎回来的这几月所做的事。
在求学途中李淑慎便萌生将诸位先生的曲子编册的想法,也都小心试探先生们的意见。先生们知道了,有笑骂她大胆的,亦有直接点头许可的。先生们高风亮节,倾囊相授,于她多有帮助。
将名师高曲收集记录,不是没有人想过。先略过各位名师是否同意的问题,且只看曲子。寻常之曲目流传易学,可那些高深之曲,没有老师教导,岂能仅凭一张纸就可理解的了?李淑慎为此也是想尽了各种方法,最终在曲子旁附上指法,以绘图的形式以说明、使形象,并于每一处不易注意到的地方旁批,写下自己所处理的方法等等等等,她尽己所能将曲谱写的详尽,希望对见到此书的人有所帮助。
她路上记录了许多事,现在重新整理归纳,又有了新的感受,她皆一一写下,期许与同学琴、爱琴的人进行交流。书中种种,如有人持不同意见,她自当仔细思虑而改之;如有人赞同,她自是荣幸之至,加勉不怠。
只此两本,近来只在亲友中习琴的同辈里传读,李淑慎搁置一旁,准备起另外的词曲。
此番出行,她听到了各方民间流唱的小调,也收集记录了许多诗词。她决心将这些小调、诗词编成曲子。这并不是一件易事,可算耗费心神,然而她心甘情愿为之。
本打算一鼓作气完成心愿,然前两本书的编写一结束,她不过稍微一松懈,便又病了。
李淑慎觉得奇妙,人多强大,人仅仅凭着精神便能吊着虚弱无力的身体,而一旦精神不再紧绷,身体也就无支撑点般地垮下了。
她一病自己不以为意,倒把身边人急坏了。
父母亲竟都来探望,李淑慎好生安抚,叫二老不必担心,只是一些小病。
“从前也不是没有病过,怎么离开一段时间,我的小病就惹得这样夸张的关切?看来我是该时不时离开一段时间才是。”李淑慎开玩笑道,叫李母敲了她一顿,李淑慎连连告罪求饶。见她如此,也知没有什么大碍,李父李母便离开做他事去了。
春元愧于没有照顾好她,仔细得恨不得把她揣在怀里。
“春元,你怎么也……,只是一个小病啊。”李淑慎好笑,摇摇头放下笔,还是躺回床上去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被人关怀的影响,本觉得没有什么问题的身体也娇气起来。她有些昏昏沉沉,不过一会儿就睡着了。
李淑慎睡了,却有友人来拜访。李母代迎,告知了李淑慎身体不适,不便接友,友人却坚持等待,没有一丝不耐。
因心里还惦记着要做的事,李淑慎小睡一会儿便起身了,听闻有友人在外等待,有些惊讶,道:“怎么不喊我?等了许久吗?”说着就向屋外走去,春元来不及回话,连忙跟随。
“久等……淮回?”
见君子如山涧清冽,见君子思墨染修竹。搜尽腹中词,无一堪配君。
谢怀归将手中的书放下,冲她微微一笑,起身致礼。
李淑慎还礼,道:“有失远迎……”
“失礼……”谢怀归道。
却是二人同时开口。
谢怀归笑道:“该是我失礼。”在主人家养病的时候叨扰。他不动声色地看着李淑慎,见她脸上除了带着些倦意,面色尚好,稍稍放下心来。他本不该这样坚持,失了礼数,可听闻她生病,却是放不下心来。……大抵是因着幼时情谊,加之确实有些事情。
“抱歉。”他道,眉眼间带着歉意,“此番来一是受人之托。”他说着拿出好些封信来,李淑慎双手接过,原是戚如云写来的。
“皓玠入了北军,几月前已动行去往北地边界。他不知你何时归来,于是托我将信件交付于你。”
“他进了北军?”李淑慎惊异。他如何会是去北军,不该是南军?
“他如何会去北军?”李淑慎问。
“原来定的是南军,他临时改了志向,报了北军。”谢怀归解答到,“其中缘故,他没有告诉我们。”
“戚伯父,戚伯母可是同意?”李淑慎又问。
“伯父只道:皓玠有志。”
故而是同意了是吗?与梦不同了。李淑慎怔怔地看着前方。
“北地……是该去看看。”李淑慎道。“我只在近南处的北地走动,还未见过北地深处之景。”
她的话稍显遗憾,或许可推测此行她收获良多。
“不虚此行?”谢怀归道。
李淑慎点点头微笑:“不虚此行。”
“你道此番来一是受人之托,那么二呢?”
“二是……”谢怀归顿了顿,不去看李淑慎的眼睛:“想见见故人,问问前路何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