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与她·立世
“温惠。”他道,郑重其事地问:“你今后有何打算?”
“……”李淑慎敛了笑,沉吟了一会儿,缓缓道:“常愧于自身能力平平,纵然有心也无力。”
“可到底也想做出点事来。”她道。
谢怀归看向李淑慎,静静听着。
“习琴以来不断思索,拜访各位老师,学得不同曲目,也算有所收获。
“游历以来,见各地民风,感各地民情,忽觉有重担压肩。”
“温惠不自量力想……”李淑慎放低声音道:“试以词曲记民俗,传旨意,达民意,育德行,教理塑风。”
她说这话时,目有星耀,似见山河落她心上,广阔庞大。她说话的声音很低很轻,仿佛不是在与他交谈,而是对自己许下承诺。
谢怀归眨了下眼,目光移至别处。
“温惠……”他道,忽觉喉咙有些干涩。
“只是一些妄语,你听听就罢了,且不要笑话我。”李淑慎道。
“不会。”谢怀归道,微微笑着。“我从来相信温惠。”能做到她想要做的事。而如今她已经找到她的立世之道。
从来如此,她总是走的比他们快一步。
谢怀归告辞,李淑慎送他至门口。
天色晴朗明净,门外的雪化了许多,干枯的树木延伸向上。
她同他告别,目送着他远去。
行至今日,当时所有的情绪已经淡去,余下的只有模糊的记忆。
李淑慎转身快步向书房走去。
话既出口,就容不得再疲懒懈怠,只有马不停蹄的做起事来了。
然而……
“小姐,这是往哪里去?”春元笑眯眯地拦在书房前问道。
李淑慎无奈扶额道:“春元,我这小病早就没事了。”
“小姐还是再歇一歇,把病彻底治了才好……”春元絮絮叨叨地,带着李淑慎回到房间去。
李淑慎在府内修养,被上上下下的人小心照顾着,过了段悠闲至极的日子。而外头却因她所著的两本书纷纷议论起来。如一位习琴者说的那样:“这两本书就像投进死水的石头,扑通一声,涟漪不断,且逐渐扩大。”
而在病愈不久,李淑慎在书院的老师举荐下通过琴府考试,进入了琴府。
一入琴府,李淑慎便醉于古曲残卷,隔绝了外界。待她被琴府府长拉出去参加宴会,才恍然已有些日子不曾外出。
宴会上觥筹交错,热闹非凡。所有人都兴致勃勃交流着,唯见一人呆坐案前,举杯欲饮,而又停下。
李淑慎还想着昨夜所看的书。昨夜熬得有些晚,现在脑子便昏沉起来,动作也迟缓了。没有什么食欲,只想着快些结束,好回去歇息。
府长拉她出来本意是叫她放松,却不想她愈加疲惫,只好叫她先回去了。
本也就是同习琴者的小聚,想先离席倒是也不碍事。
李淑慎向各位前辈告别后离开宴会,却没有回家去,而是直奔琴府,翻出了藏书来看,这一看便又到了深夜。
琴府不允许自带侍从,府中自有必要的侍人,为此春元没有跟来。其实不只琴府,其余官府也都如此。入府为官,可住于府内,也可归家住。这样的规定结果便是,于府内居住者多是通过举试进来的平民,本身出于富贵人家的多不在府内居住。
李淑慎为方便查看古籍,近来住在了琴府。这里的侍人寡言少语,把脚步放的格外轻缓,有时其从鸟雀旁走过甚至没有惊飞鸟雀。
夜深,烛火摇曳,李淑慎趴着桌案上睡着了,桌上的纸页一张一张写满了字,有些散落于地。
一道黑影从李淑慎身后出现,姜荩垂头看着她,皱眉为她披上厚被,吹去了烛火。而后坐在一旁,没有了动静。
至天明,他拿走厚被,又隐藏了起来。
如此数次,直到有次李淑慎半夜醒来才发现了他的存在。
“怎么不叫醒我,让我回去?”李淑慎好笑地看着身上披着的厚被问。
“……”姜荩只看着她不说话。
“若是春元便不会任由着我了。”李淑慎轻声道,也不是责怪的意思,只是想着好在是姜荩跟来了。
“近来如何?”她又问。
“很好。”姜荩回答。
“……我觉得你有些捉摸不透了。”李淑慎道,垂眸看着地上的影子,窗外树影婆娑,皆被月光画在了地上。
“姜荩,你有想过要去做些什么吗?”她问。
黑夜令人有种独特的安心。
她没有听到回答。李淑慎看向姜荩,却只看得一片模糊。
“我有次做梦,梦见你杀了我。”她忽然说。
“在一个雪夜,一个梅花盛开的雪夜。你拿着刀刺向我,我死去了。”
姜荩听着她讲,不自觉地握紧了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