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所谓·可能
家都走不了太远。
李淑慎派人寻好了地方,把带来的东西分给这里的人,虽然紧巴巴的,但是好歹叫人提起些气力来。而后又是叫人快前往他地购买粮食,并向上求请粮食,身上所带的银钱很快就花去许多。
路上的时间她又是和一人又一人地闲聊着,问过往,问所长,问喜好......夜里更是奋笔疾书。她带来的护卫也简直成了贫苦百姓的子女,帮帮这帮帮那,操心着是否有人身体受不住了,或是有人掉队了。
一路艰辛,终于到了目的地。只是一亮个老人实在撑不住,去了。李淑慎知道后沉默许久。
在新的地方,水源干净,土地也比从前的好上不少。李淑慎根据之前收集的东西,给各个人安排的活。大家开始干活,没力气就少干些,护卫们顶上。李淑慎从自己带来的箱子里翻出一大袋种子,种下粮食,百姓的心也就定了。其余时间里,流放之人中那些原来的读书人,也把自己所能记得的知识教给了人,李淑慎把自己带来的书本也都分了下去,自己也教教孩子。这一片地的人有了盼头,这还只是北郇部分地方,李淑慎想,要做的事情还有太多。生命的希望燃起来,原本颓废昏沉的人群中有了生机,一切愈发好起来了。
只是在某一日,李淑慎突然倒下了。
她倒下得突然,姜荩束手无策,叫来老人。老人诊断后面露古怪,他只道:“能活到现在,不知是什么在支撑着。”
无药可治,木已成舟,回天乏术。
姜荩不肯相信,要带着李淑慎赶回去,一路上找了无数的大夫,都无能为力。李淑慎躺在马车上,呼吸已经愈来愈弱,有一日清晨,姜荩几乎听不见任何动静。
他停下车马,去看里面躺着的人。李淑慎勉强睁开眼看他,见他满脸仓惶,竟然笑了。
“姜荩,别怕。”她说,“关于北郇,我本想出些办法,只是没有机会去实施了,如果你愿意,就帮帮我吧,如果你不愿,就交给......谢淮回。还有一些词曲,大概是我最后所作的曲了,交给我的老师吧。姜荩,你可以去做你想做的任何事情,只是不要害人,也不要伤害自己。爹娘那边,请你慢慢告诉他们吧,是我不孝......还有给大家的一些信就在箱子里,只劳烦你帮忙送出去了。”
姜荩摇了许多下头,转身出去赶路,他驾车快快地走啊,最后甚至把李淑慎背在身上骑马快跑。只是还是太慢太慢了,那一天李淑慎把头搁在他的肩上,没有了气息。
他仍挥鞭,马受惊地快跑,泪水从眼角流下,他一无所觉。他不敢回头看,一心只想着,向前跑,很快就会到京城了。
她死了。
她早预料的了。
但她还是奔走,在最后这一点时间里,再做一些事。
魏洛东最早接到消息,他大恸,不敢相信。她还如此年轻,怎么会就这样去了。她是那般好的人,上天为何不肯留她。她为百姓做了那么多事,为何偏偏走的人是她……
谢怀归已几日无休无眠,方才对水患有了对策,知道此事后,只觉头晕目眩。
戚如云离得太远,他知道这件事时,已过了许久。当夜他策马狂奔,赶回京城。
这大概是最隆重的葬礼,甚至当今圣上、当朝官员都纷纷前往,京中百姓也自发陪行。
李淑慎的老师收到了她写下的最后词曲,那是关于北郇。他明白,李淑慎是把这些拜托给他,请他告诉大家北郇究竟是什么模样,北郇不该被放弃。
姜荩把李淑慎写下的信一一送了出去,皇帝、百官、父母、师长、朋友,甚至于帮助过的一些平民百姓,而最后一封,是给他的。
姜荩打开信看了,在李淑慎下葬后,他回到了北郇,替她办完那些没有办完的事。除此以外,他余生都在为全国的道路和车马奔走,他力求道路再平坦些,求找出或造比马更更快的车。
谢怀归依据李淑慎的信,找到老人,完全信任这闻所未闻的大夫,接受了医治。她要他长久活下去,把所有才能都发挥出来,让这个国家的百姓都过得更好。
魏洛东把自己的财富全部捐出,帮助她心心念念的那几个地方发展起来。她要他勿怪,他亦是一个值得敬重之人。
戚如云打开信时,发现里面完好无损地放着当年那支她所说的丢了的云梅木钗,他笑了,泪漫漫流着。信上没有多少字,她写到:“梦里被你伤得最痛,最无法原谅,大概也是太无知无觉了。皓玠,原来我也欢喜这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