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利用她·捞月
清雅猛地坐起来,她捂住脸呆了好一会儿,而后起身,走到一间屋子前轻轻敲了敲门。她们如今已经分开了各自的屋子住,然而原来的三个人却只剩两人了。
房里有了响动,清猗披着如瀑的黑发,着白色单衣过来开门。似乎有些冷,她微微颤了颤身子,让清雅进屋来说。
“清猗,刚刚我做梦,梦见清梳哭喊着被人拖到蛇洞里去,她一直在向我求救,但是我动弹不得。”清雅握住了清猗的手说道。
清梳那日说出自己的愿望后,石嬷嬷确实让她和沈令做了一日夫妻,而第二日,清梳便被人“看中”,买去做了妾。沈令亲自送她上了轿,抬进别人家的门。清猗问过买走清梳的人是谁,石嬷嬷只告诉她,清梳不会在一家待很久。
她不会在一家待很久,她是清调阁出来的,才华自是不必说的,只在一家做妾太浪费。她会被当成最上乘的礼品,四处周转。至于她能遇上什么样的男人,都是她的命。
“为何会如此?倘若石嬷嬷不准清梳的愿,直接回绝便是。为何直接就送走了?当初不是说,什么愿望都准的吗?早知是这样,谁敢许这个愿?”清雅低声道。
上位者转瞬的心思便能压死下位者,石清英不过是其中一个。她不是不准清梳的愿望,她是厌恶这个愿望,而后便把许这个愿的人彻底排除出了她所能看见的地方。
石清英还说了一句话,清猗没有告诉清雅。石清英说,她命沈令每夜去看着清梳,是否有做到妾的本分。
她听到这话时,脑子嗡了一下,问:“嬷嬷……这是何意?”
“沈令最擅长隐匿。”石清英笑了笑,“便是叫清梳的心上人无时无刻看着她呀。清猗这样聪明,听不明白我的话吗?”
“清猗,你知道我最看中你的,除了你的容貌,还有什么吗?”石清英说,“你和沈束一样没有多余的感情,不会去管多余的事。我不知道这是沈束教给你的,还是你天生如此,但你最好把这点保持下去。”
在清猗告退时,石清英笑着又说了一句话,她说:“你其实根本没有在乎过任何一个人的死活吧。”
无论是清娇、清霞还是清梳,其实你根本就没有对任何一个人付出过感情吧。
清猗低头看着清雅握住自己的手,道:“清雅,你还记得清娇走时说的话吗?”
清娇?这个名字似乎离她很远了。清雅恍惚想起,清娇被带走那日,她还曾骂过清猗,是清霞阻止的她,而如今回忆起来,她们两个人的面容全都模糊掉了,想必她往后也会忘了清梳。从前她总认为清猗冷心冷情、装模作样,原来她才是虚伪的那个。说什么姐妹,论什么感情,她们不过是因外貌聚在一地的人,不得已有了交集。其中哪一个人出了事,谁也帮不了她。一个人离开了,便离开了,忘记一个离开的人太容易了。
“谨言慎行,清雅,没有能力反抗时,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清猗低语。
她们在楼阁里,倒不是对外界一无所知的。楼里姑娘的命运,只要你想,花点钱便能从头听到尾。曾经有姑娘跟了一个残暴的主,被活活折磨死了,尸首都没处找去;曾经有姑娘因为在弹琴时错了一个音,惹得主人家大怒,就那样被乱棍打死了;曾经有姑娘被送过到好几家做妾做婢,后来人老珠黄,流落街头做了乞丐……有没有下场好些的?也是有的,青灯古佛,了此残生,便是过得最安稳的了。
“清猗,你说我们这一生,过的有什么意思呢?这几日陪人吃喝玩乐,我总想为何他们生下来就是豪门贵族?为何他们是男儿身,而我是女儿身?”清雅靠着清猗说。“清猗,我们活下去的指望是什么?脱离这里吗?找个脾气好些的主人家吗?老了去念经吗?可是想想死真可怕,我又不敢死。清猗,我听说,花姑手下,又一个姑娘吊死了。”
“清猗,你活着的指望是什么呢?”清雅问。
清猗的眼中有些迷茫,她道:“不知道。”或许是为了报答那两位姐姐吧,可是她连该怎么报答都不知道。
清雅道:“你就没有想过以后做什么吗?我偷偷告诉你,我打算攒点钱,以后老了出去,离开都城,去做点小买卖。我会做些小面点,到时候做得好看些,应该会有人来买吧?清猗,要不我们一起吧。你也攒些钱,老了我们一起做生意去。”
她说这些话时,满是憧憬,听着她的描述,清猗好像隐约能看见一个眉眼带笑的老婆婆站在铺前做着面点,小孩子们围过来,眼巴巴的看着……清猗轻眨了下眼睛想:能计划自己的未来,真是一件幸运的事啊。而她自己的未来呢,已经被别人计划好了啊。
清猗微微笑着,纵然心里觉得并无可能,却还是毫不犹豫地点了头,道:“倘若我能脱离清调阁,我便和你一块去做点心。”
这不算承诺,倒算是欺骗。她清清楚楚地知道自己不可能脱离这里,却还是说出这样的话来。或许石清英说的对,她就是那样的人。
夜太深了,该休息了,明日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