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前边的好声好气就像是她精神溃败所带来的幻影。

体型压制感几乎盖过了身体的不适感，她不再直视他，跟凶兽对视向来是挑衅行为。

柯理奕将她手心的针摔了，人也整个儿翻面过来，背对他跌在抱枕上。

一把捞住她的头发撇到颈侧，露出砸伤了的肩背。

她肤白，红印刺眼。

“你给我解毒就好了，其他的不麻烦你。”云卷闷闷地说。

却听见他冷笑一声的气音，背上随之感受到他掌心的热度，“我不管你跟武鹊南什么关系，以后你都不要再来这个地方。”

他触探、摁压着她的肩胛骨，体温相互融合，晕开。

“我不会再来了。”云卷忽然放乖。

他没检查出骨头有什么毛病，一言不发地坐到她一侧，从裤袋里拿出微型的探测仪。

捏着她的脸翻过来就是一顿扫。

粗暴又谨慎。

她身上、脑部都没有异能痕迹，右耳耳骨镶了个平平无奇的通讯，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平民。

柯理奕做完这些就不再理她，重新叫了份餐点，自顾自吃上了。

“解了毒你得送我走，不然丽斯玛会弄死我的，你得好好管管你们图窟的员工心理问题。”云卷侧躺着，声若蚊蝇。

“你就不会弄死她？”他可不认识什么丽斯玛，“你是什么来头？我得这么伺候你？”

云卷没来得及辩解，呼吸渐渐缓慢，视线发黑，没了动静。

已然晕厥。

他察觉，放下筷子，侧头看她，看了半晌，随后低头看自己沾了她血的拇指。

埋汰得很，吃饭都没洗手。

……

云卷醒来时见他蹲身在眼前，拆着几十年前的老古董针剂，塑膜悉窣作响，迷糊间，呢喃了一句：“你是他吗？”

针头刺进静脉，液体微凉。

他反问：“我是谁？”

云卷握住他的指头，吃力地聚焦视线，柯理奕没这个耐心哄女人，麻溜地甩开了。

她即刻感到一阵眩晕，视听功能都严重受损，再没有半点力气。

依稀察觉好似被他抱起，不到十分钟又被丢下来，脊背的疼痛瞬间激活，她挣扎两下，听到关车门的声音。

柯理奕将她扔回她自己的车里，毫不留恋地退开，得空看一眼时间，又使唤了一个巡逻的联防军守着车，至此才离开。

*

云卷上过有关涣蜂毒的药理课，解药根本不会有昏睡的作用。

她能肯定柯理奕在里头添了东西，也能肯定他就是那个联防军。

但是。

他是他。

却又不是他。

他们一如既往。

郁茨还是那个郁茨；桐桐仍会为她说话；琪琪会恶心她的任务对象；连武鹊南都还是那个道貌岸然的武鹊南……

柯理奕依旧会穿上联防军的作战服出现在机场，他会对这个身份拒不承认，他会像这样把她扔进车里……

记忆里，他们之后还会纠缠不休，会翻云覆雨，会分崩离析。

只是丽斯玛与她的交集点提前了，而柯理奕却推迟了。

云卷无从分辨，到底是自己大梦一场还是那支名为记忆序组的药剂产生了作用，亦或者实现了生命回溯，为人津津乐道的“重生”。

如果是记忆成功篡改。

那些过去是谁的记忆，为什么发生在未来，和她的路线有部分契合之后又促然岔开。

如果是重生的话……

这些岔点，柯理奕有很明显的篡改嫌疑，但他偏偏不认自己，照旧混蛋。

云卷根本不敢有直白的试探行为，他要是不带那段记忆，没有爱意打基底，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暴徒，几条命都不够她死的。

何况，他们还没来及有足够的默契。

总而言之，悲剧，是从靠近他靠开始……

她原以为她的任务对象变为武鹊南之后，就已经不再按照既定路线发展了。谁曾想一个临时任务又将她拉了回去。

云卷在车上躺了很久，躺到风沙沉寂，太阳斜照进来。

外头那联防军沉不住气，敲响了她的车窗。

云卷爬起来说了声感谢，回到公寓。

郁茨的通讯在她躺上床的时候拨进来。

照旧是她先开口。

“你完成得很好。”他说。

他们关系其实不错，只要她忠诚，什么都好说。

云卷摸上自己的颈椎，指头摁在第二节，那是鲁巫基地控制她的东西，能随时取她性命。

是任何扫描仪都探不出的装备，注进去的时候就像一层骨浆，薄薄的，覆在椎骨上，一年过去便融为一体。

她尚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