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君之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如腹心；君之视臣如犬马，则臣视君如国人；君之视臣如土芥，则臣视君如寇雠...”

周昕枂端坐在案前，点一盏灯，聚精会神地念背起来。

上回她给赵朗辞送汤，他答应下来要教导她学习，于是她为了不让他有时间整天跑去玉妃宫中，几乎整天拉着他，让他教导。

不过她最近确实学习确实突飞猛进，以前有许多怎么教也教不会的字，如今短短几天时间竟然就掌握了一整篇文章了。

“念得不错，字你会写吗？”

周昕枂点点头，瞬即抽下一张纸，提笔悬腕在纸上默写下来。

“有进步，还以为你会写不出‘雠’字，那你说说‘寇雠’是什么意思。”

“‘寇雠’的意思，这里需要结合整篇文章来解释，大义是想要当臣下的怎么看待君主，那君主得先要有怎样的态度，君主把臣下视同手足，臣下自然敬君尊君，愿意为君出生入死，可若君主只把臣下视作他谋权的棋子，把臣下性命视作土芥，那臣下自然也会视君主若仇敌。”

周昕枂侃侃道。

赵朗辞若有所思地盯着她看了许久，突然叹息一声：“是啊，对他有用时，就各种荣耀礼遇，一旦无用了，就开始忌惮了，要想方设法除掉，这又与棋子何异？甚至棋子的解决都要比人好，起码不会连坐全家。”

周昕枂见他神情有些恍惚，悄悄挪到他身边，用手指拈起一块糖糕，“夫君，张下嘴巴，刚有蚊子飞进去了。”

赵朗辞冷着脸看她，一副看智障的神情。

“是真的，那么大一只，塞进你的牙缝里，来，张嘴，我帮你抓它出来。”

她不知是怎么做到说这样的话大言不惭的。

他终于气笑，“周昕枂，你是在讽刺我的牙缝吗？”

周昕枂趁机将手里的糖糕塞进去，笑嘻嘻的：“不，我在好奇你没有牙缝，不然你怎么能终日像个闷葫芦似的，半天才蹦得出一两句话？”

糖糕在舌间融化，她以前也喜欢对他这样，每次他消沉，她就会故意让他张嘴，然后往里塞甜食。

他从不嗜甜，但有时甜真的可以化解愁闷心情。

他想起五年前，要不是她设局栽陷了他，他如今兴许已经成了她的杀父仇人，她的靠近也大概率是为了杀他，而不是找他合作了吧？

“周昕枂，”他借着昏黄的灯光，幽幽地看她，“如果当年我很爽快就应下了婚事，你还会栽陷我吗？”

不知他为何又要旧事重提，周昕枂认真地想了想，点点头：“那我可能会把自己也坑了，然后陪你一起远调下放，做对神仙眷侣。我说我当年并不是想害你被阉，只是想让你远调，你相信吗？”

赵朗辞没有说话，神色淡淡看不出是信还是不信，然后就转身要走。

周昕枂赶紧拉住他：“等等，我还没...啊！”

她手伸过去拉他时，不小心被他手肘撞了一下，疼得她眼泪都出来了。

赵朗辞蹙了蹙眉，立马将她袖子捋起，上面密密扎扎的针眼露了出来。

“你这是做什么？”他语气格外地冷。

她眨眨眼把泪水眨掉，“记不住字的惩罚呀，你不是说你小时候学习不认真，贵妃会用她的猫挠你脸吗？我在想你后面变得那么厉害，所以我也学你啊。”

“你是笨蛋吗？！”他勃然大怒起来，吓了她一跳。

周昕枂缓过神来后，微微笑了笑，“是呀，不是笨蛋的话，怎么会被你骂了还一直追着你，喜欢你呢？不是笨蛋的话，又怎么会为了让你喜欢，就拼了命，刺伤自己也要逼自己去学呢？”

他笑了，“你整日里自欺欺人，不累吗？”

“我说喜欢，你不相信，那你当初又为何那么自信说会让我沦陷？”周昕枂轻眨眼睛，“你自信不就因为你知道我对你没有抵抗力吗？”

他轻声：“你不喜欢太监。”

话到这里周昕枂还是没想起来自己说过的话，“太监又怎么样，我喜欢又不是为了要做那种事...”

“那你是为了何事？”

“我是为了...”她顿了顿，又道：“我是为了有个爱我护我的人，在我寂寞时陪伴，需要时不管多难都会很快来到我身边...”

“这些我可做不到。”他笑。

“我...我知道你做不到，但是我也不在乎，我刚刚说的只是我希望喜欢之人会为我做的，但你说我喜欢你是为了什么，这个大概我也说不清楚，反正就是当年第一眼看你，就喜欢上了。”

“还在说谎。”他看着她的眼睛，“上次在谕林宫，你同玉妃说过些什么，你不知道？那要不要为夫帮你回忆回忆？”

周昕枂眨了眨眼，这会终于想起来了那天她说的“真当谁都同娘娘的趣味一样，稀罕个太监吗？”

原来这话被他听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