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探
所谓“平阳郡王家的小世子”,指的自然是贺琤,只是他并不喜欢这个称呼,于是道:“员外谬赞了,只是父亲并未替我请封世子,贺某以白身及第入仕,只觉得比或封世子更加荣耀欣喜。” 钱员外自知失言,讪讪赔笑了几句,又问萧懿龄道:“眼下便要入秋,家中妻小也想买些京中时兴的料子来做衣裳。正巧今日辛五娘来了,在下也想请教几句,不知如今咸京的娘子们都穿什么衣料花色,又价值几何?” “今夏最流行的当数墨菱纱和软烟罗,不过若是做秋装,这两样恐怕过于轻薄,不够保暖。不如试试浮光锦和秋香缎,这两样均是适合做秋冬衣物的,价格自是不便宜。我们的货都是从苏杭而来,算上远途运输、仓库、店铺人手等费用,每匹的价格要近三百两银子。” 萧懿龄接着又为他介绍了几种绸缎,都说得头头是道。 她一边侃侃而谈,一边想着,这些都还要感谢前阵子,舒娘子教她管家查账,她才能了解了这么多,其中就包括公主府名下绸缎庄的事宜。如若不然,今日恐怕便要在人前露怯了。 钱员外听她讲得有理有据,这才打心里信了这辛五娘是从京城来的绸缎商人。 几人相谈甚欢,气氛热烈得颇有些相见恨晚的意思。 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萧懿龄当场便向钱员外订了一艘船,钱员外还招待了三人一顿午饭,只是午饭时发生的一件意外,引起了萧懿龄的警觉。 那是餐桌刚刚摆好,几人入座用餐。钱员外身边一个长相美艳的侍女跪坐在他身边,服侍他用餐。正在他准备夹起一块肉的时候,美人柔若无骨的却忽然攀上他的脊背,点按擦揉,漾起无限柔情。可钱员外注意到她的动作,却彷佛那被踩了尾巴的猫,腾地一下站了起来,并将那侍女一脚踢远。 那美人虽名为侍女,可又如何受过这种委屈?她爬起来,一句话都说不出,便哭着跑走了。 钱员外这才发现自己举止不妥,圆场道:“让诸位见笑了,这丫鬟都被我宠坏了,哈哈哈。” 在场的几人便也随声符合了几句“钱员外风流”之类的话,算是将场面应付过去了。 饭后,钱家铺子的管事来寻钱员外,他招来管家,叫他带几人在钱家的园子中随意逛逛,便连道“失陪”自去忙了。而萧懿龄、顾定安、贺琤三人则在如诗如画的钱家园林中,自顾自欣赏着。 走到一处小花园时,常年练武耳聪目明的顾定安先是听到一阵女子呜咽的哭声,他以眼神示意萧懿龄,她果然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在贺琤和顾定安吸引住管家的注意力后,迅速绕过假山,消失不见了。 没一会儿,萧懿龄便循着声,在一处亭中找到了那正在哭泣的女子。 正是方才宴上,被钱员外踢倒的那个侍女。 那侍女见到萧懿龄,认出她是今日宴上的贵客,便要起身相让,却被她拉住。 只闻那女贵客温柔地问道:“方才那下,还疼吗?要不要请个郎中看看?” 女子担忧的声音温柔似水,清澈的眸光中带着不染杂尘的善意,直叫那侍女胸中的委屈更甚,心里却是极熨帖的。 又哭了一会儿,那侍女才抽抽嗒嗒地,向萧懿龄倾诉了出来。 “我叫红香,是老爷的通房丫鬟,跟了老爷两年多了。他对我一向都是极温柔体贴的,连几位夫人都不及。可是,自从二爷没了,他就像变了一个人,甚至、甚至都不让我进屋了……” 红香说到这里,不免红了脸,可是想到那骤然翻脸的薄情郎,和自己一片黯淡的前途,又不禁哭了起来。 萧懿龄又劝了她几句,问道:“钱员外是从钱县令没了那日,才突然性情大变的吗?” “是啊!”红香委屈地点点头,“不过他们兄弟俩的确感情那么好,我猜老爷应该是太过伤心,才会如此吧。每次二爷来府上,两个人都要在书房里闭门聊好久的天,连我都不准进。二爷在我们府里,还有个单独的院子,也是谁都不准进,只有我们老爷、二爷,和二爷的心腹刘严,他们三个人才能进。” 萧懿龄闻言心中微动,又安慰了她几句,才回去找到顾定安和贺琤。 三人离开钱府后,没有回县衙,而是去了萧、顾二人落脚的客栈。 她将红香所讲之事同二人说了,顾定安立马就反应过来:“钱县令的那个院子里,应该有东西。” 贺琤则道:“怪不得,我到任后,整理县衙后院里留下的东西,发现连一件钱县令的私人物品都没有,原来都在钱府。若是钱县令真的有什么秘密,便很有可能是在那个小院里了。” 三人达成一致,当即便决定派顾定安,夜探钱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