赴约

东宫幕僚左丘文。

这个人萧懿龄也见过。他从太子还是端王的时候，便跟随左右，为其出谋划策。虽不如谢明澈与太子从小到大的情谊，但太子也对他颇为信任。

萧懿龄从未想到过，这个左丘文竟然是赵氏放在太子身边的暗桩。

她看着这张已经略微有些发黄的字条，问道：“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萧承禃看到字条，却并不意外。

显然，这张写着太子消息的字条，被混在柳再思的消息里，也是他授意的，或者说，是他为萧懿龄准备的。

“很早。”

“为什么不说？”

“为什么要说？”萧承禃无所谓地反问道，“你觉得，太子会不知道，自己身边有豫王和赵氏的暗桩吗？又或者，你猜豫王身边，又有没有太子的暗桩呢？”

“就像你身边也有我的人，更有宫里的人一样。这个世上，原就没有什么是坚不可破的……嗯？这些事，你应该不是第一次知道，为何如此惊讶？”

萧懿龄看着他理所应当的神情，突然说不出话。

有些事情，双方可以心照不宣，但被他人点破，便显得有些不堪了。

就像她早就知道，身边的人里，陆氏兄妹是萧承禃的人，意芳是皇帝的人，文碧是太后的人。但既然来了她的府上，名字上就是她萧懿龄的人，只要没有做出有损她利益的事，萧懿龄都将她们当作自己人。

·

萧承禃则继续道：“我还可以再告诉你一件，这里面没有的事。”

他点了点摆满纸条的桌面。

“你查柳再思，是为了临川之死。临川生前对柳家多有照拂，但她不知道，柳家打着她的名头在外面狐假虎威，卖官鬻爵，所获之利逾百万巨，无论是赵氏，还是圣上，都早就容不下柳家了。”

“赵锡章察觉到圣上的意思，便想先一步与柳家切割干净，免得年后清算，柳家的血溅到自己身上。可是临川放不下，所以赵锡章就只能用这种办法，借柳再思的手，逼柳家自己与公主拉开关系。”

“赵锡章利用左丘文之口，告诉太子，想要削弱豫王势力，除了赵家，还可以从临川处着手。而临川的软肋便是柳再思。利用柳再思给临川找麻烦，让她自顾不暇，无法继续为豫王出谋划策。既削弱了豫王势力，又可以全身而退。”

“只是，无论是赵锡章，还是太子，谁都没有想到，这个柳再思，平日里看着怯懦无用，下手却如此狠辣。”

萧承禃叹道。

萧懿龄却注意到了另一件事：“所以你们早就知道，这件事根本不是什么争风吃醋，陵冲也不是凶手。”

“那个傻小子，自己就是靠临川吃饭的，怎么可能会杀临川？”萧承禃笑道。

“你方才说，年后，圣上就会对柳家的罪行进行清算？所以，这就是你们现在不动柳再思，而是暂时将陵冲抓起来，定为凶手的原因。你们要先稳住柳家，使其放松警惕，对吗？”萧懿龄继续问道。

萧承禃：“不愧是我妹妹，反应很快嘛。”

“可是……我把柳再思抓起来了。”萧懿龄继续试探道。

萧承禃的笑容有一瞬间的凝滞，他看向一旁的鹤林，可鹤林也是睁着一双无知的眼睛看着他。显然，事情发生得太快，摇光的人还没来得及将消息传递给他们的首领。

而这一幕，也让萧懿龄悄悄松了一口气——至少，韩彬和韩沉不是萧承禃的人。

萧承禃思考了一会儿，很快便有了决定：“虽然不动柳再思，是因为不想打草惊蛇，惊动汝南侯，可是荣惠公主身为临川公主的妹妹，与临川公主一向亲厚，冲动之下，拿临川身边的人泄愤，倒也在常理之内。正巧你前日刚去看过了那个男+宠，说起来，也算是正合此计了。”

“……我知道了，四哥。”萧懿龄默默垂眸，轻声道。

·

第二日，萧懿龄赶着下朝的时辰，直接入了宫。她没有如往常一般，去蓬莱殿探望太后，而是直奔紫宸殿。

她想试试最后一次，求皇帝准许她重查临川之死，将柳再思以杀害公主的罪名，明正典刑，而不是等到柳家覆灭之后。

从前对付李钧的时候，她告诉自己，也告诉崔氏和卢三娘，己方尚且势弱，需要静候时机。

但现在，她已经是大景的宣德使，权柄在握，手下还有众多高手相助。

她不想再忍了。

可是，皇帝却并没有接见她，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给她，只是让薛怀贞出来，传话说：“你的请求，朕不会答应。若是闲来无事，便去礼部，帮忙筹办临川的丧仪吧。”

说完，不等萧懿龄回话，薛怀贞便赶紧溜回了殿内。

这一日，萧懿龄在紫宸殿前跪了许久，也没有等到皇帝改变心意。

待她回到濯园，已经是日落时分。

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