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魁

贺兰绛似乎是想立刻站起来，但碍于此时的情境生生忍住了，只是一直看着她，似乎是在用眼神询问她为什么来这里。

晏长离将眼神移开。

那位让香菱来表演的公子听完老鸨说的话，满脸不悦和恼怒，说是他先来的，凭什么要让给别人。但看了老鸨手中的玉牌后，他面色一变，抬头谨慎地打量着门口的晏长离，但并认不出来这是谁。

最后，他还是松了口，同意老鸨将香菱带走，换另一位姑娘过来。

“走吧，香菱，有另一位公子要见你。”老鸨对香菱道。

厢房中的琵琶声骤然而止，香菱抱着琵琶站起了身，朝厢房内的众人行了个礼，便跟着便跟着老鸨走了出来。

香菱不愧是牵思楼的花魁，她的五官不能说生得多精致漂亮，但却很有韵味，细长的柳叶眉下是一双弧度柔和的杏眼，眉目如同盈盈秋水，是典型的江南美人，好像从水墨画中走出，一举一动都能牵动人的情思。

那老鸨将玉牌还给了晏长离，嘱咐了香菱几句话后离开了。那块玉牌是皇室身份的象征，只有皇氏子弟能够拥有，那公子一看就认了出来，但却不知道具体是谁，不想得罪皇家，便答应了换人。

“香菱见过公子。”香菱朝晏长离行了礼，“还请公子随香菱来。”

晏长离跟着香菱去往了她居住的厢房。

香菱的住处外挂着牌匾，写着“惜花居”几个字。推门进去，里头暗香浮动，绘着梅花的屏风隔开了床榻与会客处。她的梳妆台十分凌乱，首饰与口脂随意地堆放，但桌上却收拾得十分整洁，摆着一个笔架，下面还堆叠着书籍与字画。

“香菱姑娘喜欢字画？”晏长离环视了一圈，看见墙上也贴着不少名家字画，笑着问道。

“让公子见笑了，不过是一些打发时间的小爱好罢了。”香菱正在为她沏茶，手臂上挽着的飘带微微晃动。

“我也爱好这些，看来与香菱姑娘也算兴趣相投了。”晏长离在她对面坐下，看着墙上的一幅画，“这幅是前朝徐大师的《白梅》吧？我也很喜欢这幅画，那白梅于晚冬冰天雪地中绽放，不惧寒冷，逆境中顽强生长，实在颇具风骨。”

“是啊。”香菱手上的动作停顿了一下，语气柔和，“香菱也十分喜爱这幅画。这幅《白梅》，还是另一位公子赠予香菱的。”

不会是林玉珏吧？晏长离心道。

香菱将一杯茶轻轻放在晏长离面前，青绿色的茶叶在茶汤中浮沉，溢出浓郁的苦香：“公子来找香菱，是为了什么呢？总不会，是来和香菱聊这些字画的吧？”

“为什么不行呢？”晏长离轻笑，“书画乃是世间第一等雅事，切不可让俗物沾染才好。”

“公子说笑了。”

晏长离回头看了一眼云川，他立刻会意地从袖中取出了一卷画，递给了她。

“香菱姑娘能否替在下品鉴一下这一幅画呢？”晏长离将画卷推到香菱面前。

香菱有些疑惑，但还是拿起了那一卷画展开。等看清上面的内容后，她的脸色却在一瞬间变得惨白。

画卷啪的一声掉落在地，香菱猛地站起了身，语调失控：“你为什么会有这幅画？你是谁？”

“三年前的富商李立私盐案，香菱姑娘可还记得？他活下来的那个小女儿李绫，是你吧？”晏长离捡起了地上的那幅画卷。

那幅画是一幅暗藏巧思的山水画，在水墨之中融入了李家人的名字，是李立高价请人画的，一直被他珍藏。李家满门抄斩后，这幅画也不知所踪了，香菱曾试图寻找，但一无所获。晏长离得到它，也是回春堂调查此事时的意外收获。

香菱的情绪濒临崩溃，她好一会儿没说话，眼泪抑制不住地流出。晏长离也没有说话，给她一点平复心情的时间。

过了半晌，香菱用帕子擦干了眼泪，眼眶依旧通红，语气却平静下来：“公子请回吧，香菱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也不想知道你是谁、有什么目的，我给不了你想要的。”

“香菱姑娘，我来找你，确实有目的，但我可以帮你。”晏长离温和道，“你真的觉得你父亲做出了那种事吗？你不想知道真相吗？”

“……不是他做的。”香菱沙哑地开了口，“我父亲素来胆小怕事，心中只有家人，没有什么野心，他不会做出那种事。”

“所以，你知道你父亲是被陷害的，是吗？香菱姑娘，你知道将罪行推给你父亲的人是谁吗？”

“我不知道。就算我知道，又能如何呢？我只是青楼中的一个妓子，这辈子，都只能这样了。”香菱声音中透着苦涩，伸手擦去了再度滑落下来的眼泪。

“不，你不是这么想的。”晏长离也站了起来，注视着香菱的眼睛，“你如果真的这么想，就不会在房中摆这么多书画，自己也每日坚持作画。你很喜欢梅花，不是吗？你也想像梅花那样，在逆境中顽强生长吧？”

“你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