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映第四场

温橙回到教室，薄荷绿窗帘迎风飘荡，吹起讲台上一沓厚厚物理试卷，翻开几张鲜红数字。

是上周的物理小测。

走近，没忍住翻了翻。

第一下便翻到张硬朗飘逸字迹的试卷，答题规范，红勾唰拉一片地划下，是个她从没得到过，连做梦都不敢梦这么高的分数。

试卷主人的名字写的有点潦草。

段枞。

温橙捏着试卷一角，手心隐约发起烫。

小心翼翼翻到自己的试卷。

分数一般，不算差也不算好。像她这个人，轻松泯灭于众人。

温橙一向习惯了她的普通和内向，可是遇到段枞以后，不再甘心是个普通人，也想努力被全世界看见，被平凡普通的青春看见，被他看见。

沮丧，试卷变得重起来。

路过段枞的桌，上头还是零星几本杂志，比上次多几套被改过的语文试卷，分数就那么明晃晃地摊开，依然很高。

不过，没有她的分数高。

温橙心底的沮丧消失，很坏地弯了下唇角。

回到座位写昨天数学老师新发的试卷，教室里空调打二十六摄氏度，广播里传来校长说话声音，鼻尖灌进衣服上存留洗衣液味道，是一股很淡的风清白兰。

挂在正中央的圆盘时钟无声运转，时针划到十一点，教室里逐渐响起说话和脚步声。

几个女生谈论昨天卫视台热播的青春电视剧。

温橙一边伏案写题，一边听她们的议论声，脸上浮起弯弯笑意。

“欸，那不是林女神吗，她来我们班干什么。”

“来找段枞的吧，之月学姐明摆着就对他有意思。”

“那段枞会搭理她吗？”

心脏跳上只小兔，弯弯绕绕跑着踩，温橙意识到女生们的话题从电视剧转变到现实里的人。那个人，还是段枞。

注意力轻而易举被分散，拿笔力度不知不觉加大两分。

“不会的，之前高三长得特漂亮那学姐来找他，他不也照样没怎么搭理。”

“是啊，段枞这人挺难拿下的，追他的人这么多，这少爷又赏谁过笑脸？”

温橙指尖抵着笔杆，抓紧的手心缓慢松开，将分散的注意力重新集中。

可没多久，教室里响起一阵不小的唏嘘声：“段枞竟然拿笔记给林之月。”

那只跃动小兔猛地踩在心尖，拨出一支乱糟糟的管弦乐，温橙搁下笔，视线放到了不远处。

男生散漫倚在门口，站姿稍显颓，身形高大挺拔，轻松遮住大半个门口光线。手里拿着本白色纸壳的笔记本，朝那个叫林之月的学姐递了过去。

将笔记本递给林之月后，他转身回座位，脸朝下趴在桌面，一截长长手臂伸出枕着睡觉，手指懒恹恹抵在头发上，曲着的手肘线条清瘦又凌厉。莫名让人想到高山上冷峻的雪，以及篮球场上热血飞扬的日光。

上课铃声打响，温橙眼睫低下，小兔好像逃离了心脏，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种情绪，浑身上下漾起空荡荡的迷惘与难过。

像潮闷的雨，就这么浇下，淋湿她普通又特殊的一天。

*

下午第一节课，英语老师陈澜在黑板上召集同学们踊跃参加海城一中即将举办的英语课文分饰角色比赛：“四到七人一个小组，准备剧本，每人扮演一个角色，去年也办过这比赛，具体的也都知道吧？”

这个比赛年年都有，是海城一中的特色。

班里想参赛的不多，温橙更是没兴趣。

桌侧响起一声敲打，她侧头，看见陈砚祁皱眉：“你怎么了啊，趴一天了，不舒服？我陪你去医务室？”

“没，”温橙挤出一个笑，“就是太热了。”

陈砚祁噢了声：“下课你可以去买点冰水。”

“好。”下课铃敲响，温橙去便利店买冰水。

出门，一男生叫住她：“温橙，陈老师叫你去办公室。”

温橙点点头，不知道英语老师找她什么事，习惯性的忐忑不安。

海城一中办公室构造有点特殊，分里外两间。

陈澜的办公室在外间。走进，冷风蔓延，温橙打了个颤。宽敞的办公室，白皮软沙发挨着墙，上头挂着一零届优秀学生送的横匾，用繁体楷字写着“桃李不言，下自成蹊。”

好几位老师埋头写东西，气氛有点压抑。

陈澜朝她挥挥手：“温橙是吧？转过来差不多一个月了，英语还跟得上吗。”

温橙走到陈澜工位，弯弯唇，笑得腼腆：“谢谢陈老师关心，跟得上。”

“那就好，有什么不懂的都可以问我。”

简单聊了会，陈老师问一句她答一句，又窘又促。

有人敲门，脚步声似乎是往她这个方向。温橙松了口气，下意识侧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