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伏山(七)
月宫弟子惊魂甫定的喘息游走在微微四溢的极寒之气间。
嚓——
极静的雪域之上,一声猝然的异响格外入耳。
目之所及,冰封的十方妖魔阵中,一座雄伟傲岸的冰雕表面忽迸裂出一道白痕。无数条冰纹曲折交错,随冰痕破裂开来,碎片应声掉落,正显出一只怒目,瞳仁暴戾紧缩,随全身寒霜的逐步消融,魔尊帝修得释的双臂积蓄爆发出力量,汇聚起磅礴魔气,轰然如澎湃怒涛向琼华扑去——
“我要你死!”
“仙君!”风雪凄迷,凝霜诧然回望。
三清杖柔和的灵光波动,巨大的冲力使得大地动摇、焚风肆虐。奔流浊息裹挟着万千戾气,所过之处血痕淋漓,一众仙门弟子难以目视,皆锁眉掩面,站立不稳,衣袂被吹得飘荡。铺天盖地的杀伐之息中,忽现一道炽热耀眼的神光缥缈萦回,如风雾席卷,飞驰纵横,化解开重重魔障。
有天光不断穿透黑云的裂隙,汇集成一,投射天地,如一方曜灵。
魔焰在神光驱逼之下,向四面八方震逸。余烬飘荡,然而过处寒冰消融,妖魔阵中,成琴化开冰封,迎着那夺目碧空抬眼望去,单见衣袂飘扬,半空云层之上,为首的上神修皙清隽,风霜不染,衣襟暗纹如画。但听得他道:
“穆渊携八位真神,前来应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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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山之颠,十方妖魔排列而出的阵势如黑浪翻涌。
扰攘的干戈声中,轰然一声爆裂,炽烈的光辉骤然震耀苍穹,众多魔灵在顷刻间俱散为烟。
成琴目光追随着如灰烬飘散泯灭的魔魂,风过旷野,不禁目露茫然。十方妖魔阵中,她竟再难寻得梦魇的声息,不觉胸腹内一阵血气翻涌。
一支光矢飞来,她掌中立刻汇聚起真魔之气,却是直迎上去。光芒映亮她的眼底,在她紧锁的眉心下,那般用了劲力,一寸寸,迷惘被狠绝取代,在掌中碎为齑粉,以致心底微微的疼痛,仿佛目睹她生命中一个永恒的错失。
风声劲急,雪雾迷眼。
三清杖的清光如同一柄利剑,挥舞在半空。
苍忮身形一动,紧盯向琼华,待看她分身乏术的时机。
移形换影间,冲出的刹那,右手自虚空一抓,一杆长枪立时现于掌中。
他一把握住,便是在此时,趁势直奔过去。
眼前的大妖法力不低,琼华横杖招架,助踏雪挡下劈面而来的玄光之际,猛觉身右一股劲风掠过,振臂逼开大妖的同时,丝毫不敢怠慢,即刻回身应敌。
双方在半空激斗,交手数回合。不想琼华即便负伤,依旧气势逼人,毫不畏缩。
苍忮在这连招攻势中一时慌了神,对掌相击,竟落于下风,身形一慢,脚步错动,被逼得踉跄倒退。
但见琼华周身仙光萦绕,便是在此刻迅速结下法诀。电光石火,苍忮退无可退,眼角余光轻瞥,取而代之一抹狠绝,竟毫不犹豫朝旁出手,魔气如长鞭向踏雪腰间一别。她措不及防,只觉当下受一股蛮力,被猛地拖扯至近前。
琼华神色一骇,猝然收转右掌,刹那间生生止住了势头。
衣裙猎猎,踏雪被迫悬于半空,身形未稳,方回过神来,如在风中飘摇。腰间的禁锢骤然松去,几丝黑发拂在她冷清的面庞上,衬出一双眼眸亮得惊人。翻身回落,不过与苍忮错身而过的瞬间,最近的时候,鼻尖快贴上鼻尖。四目相对,如此之近,以致无法看清对方。
三清杖支撑起摇摇欲坠的身躯,琼华单手捂上心口,嘴角蔓延下一丝血痕。
“……仙君。”
不远处,一个身影踉跄了两步,再无力前行。
“凝霜!”
飞雪簌簌,有光如流萤不断自凝霜透明的身躯纷纷散去,转瞬成空,徒留一把弯弓如月,跌落进鲜血浸染的雪面。
时有脚步陷入雪地的闷响,正是先前那大妖和一众魔灵趁此机会前来试探,渐趋逼近。
眼见琼华独力难支,立刻身形一晃,将她团团围困。
琼华微一定神,锐利的目光横扫过左右。妖魔群拥而上之际,即刻翻转手腕,横杖身前,飞升至半空。仙光飞舞如絮,如同千万把利剑,汇集一处,随她急速俯身降下,引起一片爆裂之声。
雪雾渐散,现出地面交相缠斗的影,杖身与飞刃相击,赫然有声,琼华招招凌厉,招招相抵,在对方戛然而止的攻势中,便是将最后一个魔灵挥灭于杖下。
那几乎是同时发生的事——
忽听得一声利器没入血肉的嗤响。
日光描摹出剪影轮廓,穿心而过的剑尖犹泛刺目的寒光。
琼华一动未动,双袖低垂,肃立风中,终于脱力一般,在三清杖的一声清音回响里,倏然跪倒于雪面。
那沉沉倒下的身影后,现出踏雪背承着的绵延无尽的冷白雪色,她不由睁大了双眸,视线凝固,仿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