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 章

博尔赫斯在《小径分叉的花园里》讲了一个略带悬疑色彩的玄幻故事，主人公余准博士的曾祖用了十五年的时间写了一篇小说，里面暗藏着一个巨大的秘密，谜底即为时间。

时间就好比永远分岔的花园小径，通往不同的时刻。

大多数的时间里，我们匆匆几十年的生命只是时间长河中的须臾一瞬，所以亿万年时间线上的绝大多数人都遇不到。有些时候，有你却没有我。有些时候，有我却没有你。只有在极偶然的情况下，我们才会共存于同一个时间。

但就算能够共存的这段时间里，仅有一少部分人会在同一个空间内相遇。

即便相遇了，交汇过后能一直并肩向前的人却也少之又少，大家终究还是要各奔前路。

所以，不论是父母亲属、夫妻恋人还是亲密挚友，谁也无法在各自变动的时间里永垂不朽。

在永恒不变的时间的流动中，余悲毕业了。

毕业意味着求学生涯的结束和职业生涯的开始，对于普通人来说，没什么意外的话，选择了什么样的职业就选择了什么样的未来，每个人都将在自己选择的未来里浮浮沉沉。

苏在宇去了普林斯顿读Pure Math，他从高中时就展现了优越的数学天分，大学也从数分高代实变泛函一步一个脚印的学了下来，奠定了良好的数理基础。

出去读一个博士学位，回国到安大任教是苏在宇一早就定下的目标。对余悲一个文科生来说，数学能学到这份上，他也算是一种高山仰止景行行止的存在了。好在他女朋友赵晓辉也是个狠人，考上其他学校陪着他一起出去了。

苏明起在继女的毕业典礼上，告诉她尚有第二种选择。“如果工作不顺心，就回来继续读书。”

苏在宇不以为然的说：“爸，您还是想不开，就算读完研究生读到博士后，不照样也得工作吗？难道在文学院做研究就能一直顺风顺水吗？我看也未必。”

余悲在心里翻了个白眼，道：“这样的话从你一个决心做研究的人嘴巴里说出来，一点说服力都没有。”

“怎么没有？我是深思熟虑过的。你看啊，我适合读书，那我就继续去深造。你情商那么高，更适合进社会历练。家里统共就咱两只蚂蚱，多一个方向就多一条路，总不能栓在一根藤上蹦跶是不是？”

苏家家风民主，苏明起被他这样一说，倒也觉得有几分道理。只是在他一个知识分子看来，还是在学校里做学问更单纯一点。

一家四口和和美美的拍完了毕业照，张丽娟让苏在宇和余悲单独拍一张，也算给大学时光留个纪念。

准备拍照的时候，苏在宇跟身边的余悲说：“我出去之后，你可照顾好我爸他们。”

“等你学出名堂了，干脆也别回来，把我妈他们接出去得了。”余悲跟他掰着指头算：“谁叫我负担重，还有个爸爸要养老呢。”

“那行。你赶紧结婚，生个孩子让二老帮你带大了，然后我再生，让他们出去给我看孩子。”

余悲只管望着镜头笑：“你倒是人尽其用。”

“你俩快别贫了！”张丽娟端着相机看取景框，大声喊道：“都看镜头啊，来，看这里。”

苏在宇便和余悲又靠近了些，他眼睛望着前方，有些惆怅的说：“叶随连我都不联系了，唉……你就一点机会都不肯给。”

余悲也不看他，对着镜头说：“奇怪，明明被他甩了的人是我。你和翠翠却永远觉得受害人是他。”

张丽娟按下快门，一连拍了好几张，低头检查成片，发现不是这个张着嘴就是那个闭着眼，一张能发朋友圈的都没有，她怒了：“你俩等我拍完再聊能憋死啊？再来一次！”

“好好好，母上大人万岁。”苏在宇和余悲赔笑着，老老实实拍了张合影。

终于拍完了，苏在宇又捡起刚才的话头：“因为他爱而不得，人们总是更容易偏向于弱者。”

“可是做朋友我一点也没少付出。”

“对叶随来说，如果不能‘雪中送炭’，大可不必‘锦上添花’，他要的从来都不是你的友情。断了联系也好，这是他的慈悲，我们都不用左右为难。”

余悲觉得，在宇这个人简直就是大智若愚的典范。他的情商一路从高中不及格到大学，但好在智商超群，解题时一针见血。

就这样，季节从暗香浮动的初夏走向了绿玉滴翠的仲夏。

余悲正式入职安城时报社是在七月的第三个星期一，前一周的周五她被通知去办理入职手续，跟她一块入职的新员工除了她还有大学时代的同窗，也就是跟翠翠一个寝室的同学萧凤，另外两个男同事分别来自不同城市的高等院校。

接待他们的办事员是个四十来岁看起来非常和蔼的大姐，后来知道这位大姐姓孙，给他们办理了工作证和餐卡，把相关的人事和组织资料交接完毕后，叮嘱他们下周一过来上班。

除了余悲和另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