堵住缺口

宋西的记忆库随之调出的是十五岁那年，她第一次听闻与他有关的感情绯闻。

那天，她刚跟德国小男友摆明态度，单方面宣布这场稀里糊涂恋爱的结束。

对方没肯，第二天甩过来的，就是这条消息。

宋西知晓此，当然比他早。

那会互联网国内国外的传播还有一定滞后性，她没有第一时间得到情报，却也不迟。

昨晚写数学题时，知道的。

Instagram先推送进来，而后是她特意为徐羡年下载的国际版微博。

电影拍摄期间，男人跟剧组当红女星一同出入酒店房间，这种主题的新闻，重点不是文字，而是狗仔给出的照片。

模糊，像素不高，显然是在远距离处偷拍的，也显然就是他的背影轮廓。

笔下的数学题原本就是她的命门。

眼下，成了催化剂。

呼吸的阀门像被人关上，胸腔内的氧气一点点抽掉，重物压上来的感觉，喘不过气。

第一个跳出来的想法，怎么才刚恋爱，就失恋了？

第二个：会不会是她明明就有喜欢的人，却还跟别人谈恋爱，老天爷在惩罚她？

再是，大脑中没有任何念头了，只剩下难过，难过，难过……

数学作业本第二天交上去，宋西被老师叫到办公室。

意料之中，挨骂。

年级段里同学爱八卦，捕风捉影的事也多，哪个班的男生，跟哪个班的女生走得近了，擦出小火苗了，老师心里都跟明净似的。

不似国内对早恋的严格管制。

在那里，更崇尚的一套理念是，恋爱自由。

数学老师看宋西红彤彤的眼，有哭过的迹象，象征性地指责几句，不忍说下去。

老师转而问宋西：怎么了，跟隔壁班那小男友闹不和了？

宋西摇头。

误以为是小姑娘怕恋爱被责备，没胆说真话。

老师叹气，安慰：“好了，不难受了，其实这次数学考试，你还是进步很大的，老师也跟你家长说了，再努努力，考进全班前十都不是问题。”

宋西脑袋低下来，不说话，只点头。

老师也没其他办法，抚慰地拍拍她肩，让人先回教室，上课铃马上打响。

宋西还是没说话，只点头。

从办公室走出来，迎面遇上的就是那个刚说分手的前男友。

这就是说的，爸妈口中常说的，冤家路窄吧。

宋西抬头看他一眼，收回。

学校走廊四五米宽，偏他要挡到她的前路。

宋西往左，小男友也往左。

宋西往右，小男友也往右。

宋西用德语跟他说：“你让开。”

小男友没让，依旧挡着，徐羡年的消息就是这会送给她的。

冷淡的语气里，夹杂着幼稚的赌气和得意。

这可能就是男孩和男人的区别吧，宋西想。

事实上，小男友还是挽留立场。

可男人无论年龄，最好的就是面子，拉不下脸。

他得不到宋西的回应，看人始终低下的头，继续不留情补刀：看看吧，这才是你喜欢人的世界。

沉默良久。

宋西在铃声打响前，终于再次看向他。

那双眼睛，因为大，本就是小姑娘脸上最抓人的五官。

当下，更红，蓄上一汪水，彰显的情绪太明了。

小男友是手足无措。

宋西直接用中文告诉他：“滚。”

小男友听不懂，愣在原地。

与其对视，被她渐渐锐利的目光吓到，自发地，把前路腾了出来。

宋西没看他，径直从他身旁经过。

几步，又退回来……

-

记忆停在这里。

副驾上的宋西，望着近处的男人，思绪再度回到这里。

“还要不要继续喜欢？”

宋西抿唇，握紧身前的安全带，没吭声。

徐羡年看她迟迟不给回复，差不多是摸清了这小孩要给的答案。

他没跟她在这个问题上僵持。

收回视线。

一手握上方向盘，一手挂挡，同时脚踩油门，把车开上路。

徐羡年换话题问她：“学校？”

宋西知道这是在问她要送人去哪，点头。

徐羡年把车开上路，运气不佳，第一个路口，就遇上绿灯刚换红灯。

停下来。

车内没有话音，更显寂静。

男人不知为何有些烦闷。

手摁上按钮，把驾驶位这边的窗降下来，嘈杂灌进来，更添烦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