堵住缺口

他在夜晚的路边喧闹中，想到她摆在他面前的学生证，没话找话：“今年大一？”

宋西点头。

“数媒专业？”

宋西点头。

“之前学美术的？”

宋西再点头。

“这学校的话，文化课应该也还不错？”

宋西反复点头。

徐羡年觉得当下的自己，像极了逢年过节遇上的那种最让小孩厌恶，问东问西的长辈。

还要再问点什么？

他想不出。

手在幽暗中拨动，按钮又被摁上。

窗户升上去，隔绝外界掉外界声音。

一分钟的漫长红灯，终于在此刻被消磨掉最后一秒。

重新上路。

徐羡年看前方，在想是不是刚才自己的话过于直白无情，打击到小孩了？

不可否认，是有愧疚感。

不过这样也好。

车平稳地压着马路，行驶在车水马龙中。

开了一段，徐羡年换回称呼喊她：“小孩。”

宋西没像往常应得那样积极。

徐羡年看她眼，将令人生厌的长辈人设贯彻到底：“你现在的主要任务是好好学习，知道吗？”

宋西这回没点头。

男人在导航的指示下，驶入划定的左掉头区域。

不知道能不能听进去，但有些话，还是得说明白。

也得顾忌小孩的心里接受程度，得婉转含蓄，不能让人听了，一会去，就哭鼻子。

徐羡年：“要是在大学里，有了喜欢的人，或者，有其他喜欢你的人，试试看，也不是不行。毕竟也不是未成年了。”

宋西还是没点头。

他见缝插针，用余光去观察副驾上小孩的表情。

车内太暗，车外涌动的光线又恰好没有映在她脸上，看不清，也摸不太透。

那种烦闷再次袭上心头。

不舒服，蹙眉。

可想到边上坐着应该比他更不舒服的小孩，男人强迫自己舒展眉宇。

“还有，”他手压方向盘，踩油门，意图将情绪无声化解，跟她说的最后一句也是，“我没你想得那么好。”

宋西意料之外地没反驳。

如果搁在平时，这种妄自菲薄的言论，她是断断听不得的。

会立马跳起来反驳，会告诉对方你有多好，会用各种行动让人重振旗鼓。

可当下的她知道，他说这话，更多是为了让她放弃他。

放弃他。

多么无情的三个字眼。

是做不到，是连单单说出来，都会觉得心痛的三个字眼。

是比第一次听闻与他有关的桃色新闻，还要难过的存在。

也是，在这之后，第二次，第三次，陆续被告知他情感生活现状，更要残酷的内容。

宋西再次拉紧身前的安全带，感受车在无声中加大马力，提速……

小孩认定，这是男人急不可耐送她的最后一次归程。

不知不觉，记忆的时钟再次被往前调。

调回到那个最横冲直撞的年纪。

德国小男友说：“看看吧，这才是你喜欢人的世界”。

潜台词指她痴心妄想，指她白日做梦，指她黄粱一梦。

当时的宋西没认清，也无法认清。

断定对方是讽刺挖苦，是因为这种话，除去喜欢的人，其他人说都会理所当然地被当做妒忌，是因为少女初次怀春太美好太梦幻，眼里根本容不进一颗沙，也是因为那时候，还不知道在这之后，男人还会有第二段，第三段……

可就算是知道了，男人在那之后，更多的风流韵事，又如何呢？

停止喜欢了吗？

当下，副驾驶位上的宋西在问自己。

答案轻而易举得出。

她看着挡风玻璃前越来越熟悉的风景，是车到达目的地的预兆。

徐羡年问她，宿舍怎么走，哪幢。

宋西给他指明道路。

最后，驾驶座上的人踩刹车，停稳。

车门被解锁，打开。

徐羡年没说再见，说的是：“注意安全。”

宋西却在男人的这声“注意安全”中，没做任何前情提要，解开安全带，顺着他偏过来的侧脸，亲了上去……

她还记得跟小男友在教室走廊碰上的那天，再回到教室，下节生物课已经进行到一半。

讲台上老师问她：怎么迟到了？

宋西没遮掩：上班主任办公室罚站了。

老师：？

宋西：打架。

她这个人向来喜欢打直球。

心里有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