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算旧账

她跪倒地上，手足无措将尸身抱紧怀中，试图用自己的体温捂热胧雀，可到头来却是徒劳，摧雪的身体逐渐冰冷，不由自主颤抖起来。

“骗子。”

替胧雀抚上双眼，轻轻抚去她脸上血污，她泪水如断线的珠子一般滴下，模糊了胧雀脸上残留的鲜血。

冷风凄凄，四周寂静。

“你说好了的，我们的桃树还没种呢，你又是在和我开玩笑对不对。”

“你起来。”

“我再也不叫你死麻雀了，你起来，你起来啊！”

“你再不醒，你芗水郡的院子我可要卖掉了......求求你，睁开眼睛看看我，胧雀...求求你。”

回忆起胧雀不久前对她的期许承诺，字字都让她觉得锥心刺骨，泪水无声从眼角滑落。

她的小麻雀没了。

摧雪紧紧抱着胧雀尸身，眸光死寂一片。

寻月赶来时，还未曾开始震惊此情此景，便见摧雪坐在那里，怀中被尸体鲜血染红。

摧雪似乎来得急，连鞋子都没穿，脚底被粗粝地面划得鲜血淋漓，她却好像没有痛觉。

坐在那里，宛如一具空洞无神的死尸。

“这是怎么回.......”她不知说些什么，只好蹲下身，紧紧抱住此时十分脆弱不堪的摧雪，试图给她一些力量。

“寻月，你瞧，那剑，还有胧雀身中的毒，她这是恨极了我。”

“我为什么没有早一点杀了她！”

摧雪收紧抱着胧雀的手臂，脸上泪痕未消，眼神却阴戾如刀，怨毒恨意仿佛丛林野兽茹毛饮血。

寻月这才注意到贯穿胧雀心口的剑，“这是...峙炬？”

春猎的甲等奖励——由藩契第一铸剑师铸造的天下第一剑峙炬。

当时赢得春猎一等的是兵部尚书二公子，二公子向来痴迷沈珂，因此借花献佛将此剑赠予了沈珂。

这是整个北襄贵族都津津乐道的八卦。

因此足以证明，沈珂并不怕杀死胧雀东窗事发，甚至可能是故意而为来激摧雪。

胧雀身上被下了毒，这种毒虽不致死，但却比世界上任何一种毒药都阴毒。此毒可以让人身上如火灼如冰刺，身同水深火热。

因此胧雀才会生不如死自杀。

在胧雀产女后，摧雪让人将房间所有尖利伤人之物都拿走，没想到沈珂竟歹毒至此，还特地将证明自己身份的剑放在此处，让胧雀自尽。

微风轻拂，铃铛纷纷摇动，发出清脆铃声。

一道空灵女声缓缓响起。

“我来迟了？”

寻月和摧雪扭头便见一身风尘仆仆的程花容向他们走来。

程花容皱眉，随意瞥了眼地上几近崩溃的摧雪和她怀中胧雀，摇了摇头，“别看我，死透了，救不回来。”

她边说，便靠近床边摇篮，尖锐指甲轻轻拂上里面脸色青紫的婴孩：“这孩子......”

寻月这才站起身，神情不忍：“这孩子可还有救？”

“几乎快没救了。”她摇摇头。

摧雪眼中燃起一丝希望，“几乎？还是有救的对不对。”

“还没死透，我最多吊着这孩子的命三个月，它身中的奇毒原本沾即毙命，但是由于用量不多，才可捡回条小命。必须拿到昼姬岛的岛花作药引，一个半月之后是你唯一的机会，不然神仙都救不回这孩子。”

她说着蹲下身再次仔细查看胧雀，随即还是冲摧雪摇摇头。

“你既然来了，应该听闻祠主昨日之事，你可会解黑水虫蛊毒？”

程花容略微思考片刻，眉头越皱越深。

而一旁摧雪听闻，伸手用力抓住寻月手腕，猩红眼眸定定：“昨日查清楚了？是黑水蛊毒，对吗？”

寻月见摧雪反应如此之大，不用想便知晓了摧雪为何如此。

黑水蛊毒是南疆梵迦宫蛊圣，此事到底和楼齐涯脱不了关系了。

而这种蛊毒，极难制作，千金难求，一旦下决心下蛊，那中蛊之人必死，几乎没有活路。

“还有一事，昨日探子来报，真正沈茯被山贼找上确实是因为沈珂想要治她于死地。”

摧雪握紧的拳头颤抖，指甲陷进掌心肉里，鲜血从虎口滴落，杏眼戾气横生，无数怨恨情绪从心头涌起。

她小心翼翼将胧雀心口巨剑拔出，提剑站起身，大步朝外走去。

一步一个血脚印，剑尖属于胧雀的血，随着摧雪的离开滴落一地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