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开学堂

对于张府的这些商号，虽然现时我们已经有了一定的规模，但是要再发展起来，也不是不行。经过我的观察，在东离，愿意花钱的达官贵人不在少数，皆因这个时代始终是太平盛世，有钱有权力的人都肯花大把大把的钱去买贵价商品，而张府的商号正正出产质量上乘的贵价货品，按照现代的说法，张府的商号卖的就是奢侈品。而张府的商业版图无法继续扩大的原因之一，就是高质量人手的不足。

再深一层，我们为何会产生这样的问题？

当这个想法出现在我脑海里的时候，我仿佛无法自控一般脱口而出，“林掌柜，我们开学堂吧！”

说出这话以后，我自己都愣了愣。

“开学堂？教什么？女子开学堂？”林掌柜一脸迷茫地看着我。

“我们开学堂培养裁缝，女子只要有心学习剪裁缝纫，都能够到我们学堂学习，学费随缘，设考试，考过了考试就能在淑红坊当裁缝！我们淑红坊在城里也有些名声，对想要学习做衣裳甚至以此为生的女子，一定很有吸引力，而且我们开学堂，对商号的名声也是一件好事！”

我满怀期待地看着林掌柜，希望能听到肯定的评价。

林掌柜瞪圆了双眼看我，仿佛我在说的是什么天方夜谭，半晌，才沉静下来，垂下眼眸思考片刻，回答我道：“我们都没有开学堂育人的经验，别的先生快学堂都要教‘四书五经’，要育人品性，我们仅仅教人当裁缝？而且裁缝十分需要上手实践，并不是坐着听书就能学到的。”

“学堂学什么并没有规范，谁说学堂一定要学仁义道德？一定要坐着听讲？既然学习技术需要动手，那我就让学生动手就好了，我们教缝纫纺织，让女子有一门手艺，缝纫纺织之中也有她们应该学的道理。”

林掌柜低头沉默，似乎还有许多顾虑。

“林掌柜，这事情我也有许多顾虑，比如让坊里资深的裁缝去当先生了，那谁来做衣服？如果我们要放弃一段时间的效率培养人才，到底是不是值得？我们教人技术，会不会让自己技术外流，从而增加竞争对手......？这些我都想过，也有担心，可是如果我们什么都不做，维持现状，我便觉得自己愧对了阿爹。阿爹曾跟说过，做生意不能顾虑太多，如果失败了，从失败中学习便好，万万不可畏手畏脚，而我现在，便是在畏手畏脚。林掌柜，我觉得这是可以尝试的，如果失败了，责任我来负，如何？”

我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对自己的自信，但此时此刻，心中有一股劲头，让我把心里想说的都说出来。

林掌柜还是低垂着眼眸，我知道她看在我的份上，不便拒绝我，她需要自己内心斗争一番——淑红坊也是她的心血。

想到这里，后知后觉的愧疚才渗入心头。

林掌柜思考片刻，在我想要开口反悔以前，轻轻说道：“林某跟淑红坊一众裁缝，是愿意为淑红坊付出的，如果夫人觉得这样可行，林某也愿意一试。”

“多谢林掌柜信任！”我兴奋应道。

“只是此事，林某是一点经验也没有，还请夫人指点。”

“林掌柜放心，包在我身上。”我紧紧握着林掌柜的手臂，双眼放光地回答道。

大概是见我兴奋，林掌柜也没有那么忧心了，看着我微微一笑。

开学堂一事初步定了下来，我做了张府的家主这么久，终于有做出了一点贡献的感觉了。只是回到张府，我明显地感觉到，自己又变成了一个傀儡。

晚上站在皓王面前，我觉得自己已经赤裸裸地站着，一点隐私感也没有。

“艳儿去了淑红坊见林掌柜，然后便回了府，没有去别的地方了。”我麻木地如实交代。

“那林掌柜还真是勤奋，假期也跟你聊商号的事情。”皓王说道。

“林掌柜的确勤奋，我们都只是在做应该做的事情。”

“你这段时间在王府的时间少了许多？”

“艳儿只是想趁着这段时间有空，多处理一下商号的事情罢了，如果王府有什么需要艳儿，艳儿依然义不容辞。”我不知道皓王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可我也不想隐瞒什么。

“你记住自己是皓王府的夫人就行。”皓王一句话抛过来，虽然不是什么严厉的责备，但也不动听。

“艳儿不懂，如果艳儿有些什么做错了，还请皓王照直说。”我也不想玩什么猜忌游戏了，我不擅长，也不喜欢，索性跟皓王摊开说。

皓王看我的眼神锐利了许多，像是一把利剑，要把人的胸膛剖来，把心拿出来细细观赏。他用这样的眼神看了我好一会儿，一字一句地说道：“本王的意思是，你要记得自己是谁，自己的身份，你不能像以前一样任意妄为了，希望你不要让本王后悔了曾经帮过你。”

一句话把我打回现实——皓王再怎么说，始终是我和张府的救命恩人，无论我有多不忿，有多不甘，我要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情，那就是我不仁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