踹开疯批徒弟,跑路
谢尘钰摩挲着季念昭的脸。
师尊分明体内如烈火焚身,倾泻出的皮肤却凉薄如水。
他突然想起了从前。
战争还在继续。
一只瞭哨用的信号弹射出,紧接着那弹尾的薄雾化为满城天上的浓烟。
漫天飞羽,炮火轰响,剑戟飞沙扬砾,塞北凄凉苍茫的边谣裹着破烂的调子在风沙里蜷缩摇曳。
谢尘钰看着又一个年青的士兵在自己面前被捅死,那尸首双目圆瞪,只有不及弱冠年岁。脖子一歪,髻发软软搭在自己脸侧,血也顺势湿淋淋淌过来。
他摸了摸青年的脸,身体却被人往下按得更深。
“娘,求你了,解开我的定身咒。”谢尘钰听见自己哭到近乎沙哑的嗓音。
尸堆越积越高,那些哀亡绝望的鸣叫在风里被吹成一曲丧歌,不一会儿接续上此起彼伏的乌鸦嚎。
娘的声音也夹在风中传来。
“南朝谢氏无能,未能达成先皇圣祖所愿,护苍生,济万民。”
那声音有些哑,就像嗓子里卡着一口血痰。
他娘说话从来都是文雅温柔的。
风吹得有点冷,压在身上的尸堆流淌着唯一的温热,湿了谢尘钰满脸。
然后是火光,当他身体恢复知觉时,身边一座座故人塔已成为这火的干柴。漫天红光反倒吞噬了兵刃相接的铮鸣,死亡的寂静交织成薄纱,覆盖在这座城池之上。
他母后呢?
他父皇呢?
皇宫的那些侍女、宦官、道士、大臣呢?他们在哪?在火里吗?还是在那些士兵们的剑下?
谢尘钰挣扎着提剑踉跄杀出,不过一个转角,他就知道他娘的心血白费了。
他娘是想要他活下去的。
转角是正在搜寻他的士兵。
一人怎敌众人何攻,更何况不过区区一少年。几个男人将谢尘钰踩在脚底下,剑在脸颊缓慢游走,割出了血。
谢尘钰听见有人在哭。
别哭了。
他说。
然而这声出口就淹没在滚滚浓烟中,因为哭的人实在太多了。
快逃吧,别哭了。
不知灵府又从哪爆出最后的灵气,他挣开身上的士兵,跌撞着爬起,绝望朝四野嘶吼着。
“季念昭,你个狗娘养的杂种,我恨你!我恨你啊。”
谢尘钰将手猛掐住季念昭肩头,埋首在原伤处又咬一口。
然后磨蹭着,找到了她的唇瓣。
师尊呼出的热气带着雪松般清冽圣洁的香,香越纯,谢尘钰的占有欲就越强。
凭什么痛苦的只有我一人,他想,你也下来吧。下来陪我,困在泥沼里,再也起不来!
舌头挤进牙关,肆无忌惮地抢夺侵略,意图占据这里每一块土地。炽热的暖流在口腔中炸开,狂暴的犬牙咬破季念昭唇瓣,两人的血水混杂在一起,吞咽入喉。
他们鼻尖轻轻相触,先发动那人似乎一刻也不想停歇,急促呼气吸气间的喘息声在季念昭耳畔起伏。
谢尘钰的后脑勺突然传来刀刃入肉的钝痛。
“你……”他惊诧瞪大眼,不可置信看着季念昭。
季念昭扬起手里小刃,边呸口水,边疯狂擦拭自己嘴唇,只当是这人对自己的羞辱。
察觉到谢尘钰的视线,季念昭满怀歉意一笑:“太子殿下,多有得罪。师徒相伴多年,难道殿下还记不得,鄙人行事向来肆无忌惮,没个禁忌?”
然而没听到季念昭的问话,谢尘钰已经昏倒在地。
偷摸出了大殿,山里夜凉,季念昭挑一盏油灯。
前路遍布苍茫月晕,耳畔风呼与远峰狼嚎齐至。
她执灯走,走了一截,月光暗下,又走一截。
狼嚎也渐默。
此时人已来到青山后岭荒径处,穹顶极暗,透着隐隐锈红。
风再一吹,烛火直接灭了。
那方金殿修筑得颇具天工,美轮美奂,可惜位置偏僻,出了殿周遭居然全是荒野山地。每走几个时辰才见一点人迹,也不过一些废田废屋,生芽的稻草人之类,没有活人。
又走几里,季念昭撞见前方有一口农耕蓄水的池子。
她拖着瘫软无力的后肢,把头探到水塘边。
水面倒映出一双笑眯眯的眼。季念昭拉扯着眼角吐舌,冲自己做了张鬼脸。揉搓完脸,她静下来仔细揣摩,心中骇然,又若有所思地摸了摸脸颊,点了点鼻尖。
这张脸……
果然。
这张脸上的易容早已被人撕掉,露出本来面容。不过季念昭直觉没必要多想,毕竟小徒弟先前一番疯子似的表现,摆明起了杀心。
她连夜出逃,在群山里像孤魂样跌撞游荡。
子夜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