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章
傅蓉微百思不得其解,她怎么就招上这么一位冤家,想来是有得必有失,机缘难得,却也不是白得的,总得付出些代价。
姜煦就是那挨千刀的代价。
傅蓉微又恐是自己上辈子贪恋权势,薄情寡恩,负债太多,以至于报应追到了今生。
天赐了一个姜煦专门给她添堵。
傅蓉微望着他,问了一句:“你何时回边关去?”
姜煦答:“最多一月,等过了谷雨,不走也得走。”
傅蓉微:“你还是快些走吧,馠都不适合你呆。”
也不必等到谷雨了,最好现在就走……
傅蓉微还保持着最后的礼数和情面,没有把话说的太决绝。
少年一双眼睛清澈透亮,在她面前收起了所有的冷漠和狠戾,他不需要辩解,只是站在那里困惑的歪一歪头,都能令傅蓉微后悔刚刚说重了话。
想起上一世傅蓉微所受的苦楚,姜煦有苦说不出,心里莫名泛起难过。
他知道傅蓉微困在家中的半生,如同在孤岛上一般孑然无依。
他知道傅蓉微在宫中艰难求生,身畔的明枪暗箭无一日消停。
他想让她别再过的那么苦,傅家后院他插不上手,至少让她进宫后能得丈夫的尊重和照拂,不必再独自一人面对风霜险阻,不必独自守着儿子战战兢兢没个安稳觉睡,他尽所能想让她的前路坦荡如砥,恩宠加身,位及中宫。
可她好像生气了。
……
傅蓉微走了几步回过头,却见姜煦仍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注视着她的背影。
忽然之间,傅蓉微生出了负罪感,觉得自己大大的不该。
他懂什么呢?
论上一世,他是豁了性命回都勤王的忠臣良将,一声救命恩人都难以道尽一世的恩情。
论此一世,她宥于侯府的泥沼中,寸步难行。是他给了她一线光明,是他出钱出力请了可靠的郎中想办法送进了侯府,解了她的燃眉之急,以助填补对花姨娘的亏欠。
身为一个素昧相识的陌生人,姜煦一片善心仁至义尽,怎能倍受她的埋怨?
更何况,他只是在皇上面前说了一句话而已。
定然是皇上先问他,他才会评点的。
而且那话本也没错,任何正常人都会劝皇上往宽了想,谁会在皇上面前添油加醋,引得龙颜不悦呢!
说到底,根本就不是姜煦的错。
她的迁怒太无缘由。
傅蓉微猝然转身,加快脚步,回到了姜煦的面前,道:“方才是我的不是,言语冲撞,冒犯了少将军,你……你生气吗?”
姜煦看着她盛满了愁绪的眉眼,摇头,说:“我不生气。”他略微弯了腰身,轻言细语问道:“你害怕?”
姜煦两辈子加起来没对哪个女人这样温柔过。
他说:“宫中水深,你是害怕吧?”
傅蓉微喃喃道:“受到保护的人才有害怕的余地,我身无可依,只能靠自己,害怕是最无用的情绪。有害怕的功夫,还不如想想……”
——还不如想想怎么先下手为强,把对方搞掉。
姜煦思量了半天,出言安慰道:“别怕,将来你有了孩子,我会扶他当储君,保你为皇太后,到时候,你就什么也不用怕了。”
傅蓉微听了这话,大惊失色,差点直接上手捂他的嘴巴:“你胡说八道什么?!”
姜煦丝毫不惧道:“皇上想迎新的女子进宫,打的就是这个主意,他该考虑国本的稳固了。”
傅蓉微道:“那也不能宣之于口!”
幸好此处僻静,没什么人路过。
傅蓉微一跺脚:“我不能和你再聊下去了,还是再见吧。”
她怕祸从口出,把项上人头给聊没了。
蕊珠长公主的春花宴于次日开席。
受邀的人除了适龄的姑娘,还有一些少年公子,男女分席,但又同在一个园子,姜夫人也接了帖子,本想带着儿子去凑热闹,奈何姜煦已经陪玩腻了,成日里不着家,在外面野个没完,她想和儿子说句话都逮不着人影。
姜煦虽逃得了他娘那关,但又迎头撞上皇帝了。
蕊珠长公主进宫与皇上喝茶时,不经意提了一句,皇上当即就派人递下话来,让姜煦卖长公主一个面子,顺便对自己的因缘也上点心,瞧瞧有无合眼缘的姑娘。
皇上递的话,相当于圣旨。
姜煦卖的不是长公主的面子,而是皇上的面子。
公主府的园子里,迎春玉兰正当时,另更有一些奇珍异草是御用花房专门培育出的,供给贵人们赏玩,如牡丹,海棠,杜鹃等尚未到花期,但已在温室中催开,也端到了外面,一园子的盎然春意。
姜煦一脸不情愿,到了男客的席位上时,正好见萧磐手中捧着一幅画从外面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