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事
自卫姝冉有意识起,她就和自己的母亲被困在了一方小院里。
院子四四方方,围墙不高,但她们却无法离开。
因为年幼的卫姝冉尝试过很多次,不管是钻狗洞还是爬墙头,都会被人揪着领子重新扔回院子中。
在年纪很小的时候,她还会满身泥污头发凌乱地坐在地上撒泼打滚的哭泣。
再长大几岁后,她就变得更聪明,也更加狡猾。
守在院子四周的暗卫总要花费更多的精力来看着她,并且应付她的各种奇招,这使得很长一段时间内暗卫的轮岗机制都是变了又变。
而与卫姝冉待在一处的母亲,是她唯一的依靠和慰藉。
虽然母亲常常会抱着卫姝冉哭,但总好过她一直发呆,那个样子就像一具被剥夺了灵魂的木偶,没有生气没有情绪波动,麻木到卫姝冉心底发慌。
很久之后,卫姝冉见到了自己的父亲。
他生的很俊朗,眉如远山眼似星辰,可面上始终带着些难以消融的寒气,好像没有人能得到他半分好脸色。
只有母亲可以,但母亲永远都对他冷着脸。
父亲过来院子里时,卫姝冉就必须离开母亲的房间。
院子很小,她尽量躲避在角落的那颗槐花树下。
蹲在那边看树根上的小蚂蚁搬家,这能让卫姝冉集中自己的精力,这样她也能尽量去忽视屋内母亲的哭声和哀嚎。
如同在遭受极其痛苦的刑罚一般,女子嘶哑的声音透彻整个小院子,谁又能真的当做听不见呢?
那时候卫姝冉不懂,后来她读过书后,便什么都明了……
她还知道了母亲的名字——
赵懿蓁。
非常好听的一个名字,卫姝冉这样觉得。
可赵懿蓁不这么认为,她的嘴角边总是挂着几丝若有似无的无奈苦笑。
她漂亮极了,是卫姝冉在被受限的情况下,见过的最美的女子。
可惜,美丽如传闻中的凤凰却没有得到善待。
她被折断羽翼后囚禁在无法逃脱的牢笼中,经年累月经受着剥皮剔骨之痛,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日日所见之下,卫姝冉的心底钻出一颗名为执念的种子。
她想带自己的母亲离开这个像魔窟的地方。
但执念终究是执念,那就证明着在后来,它并没有被实现。
卫姝冉偷偷问过母亲,为什么她们会被关在这里呢?她们是犯了什么大罪吗?
每当这时,赵懿蓁都只是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后背,昳丽动人的脸庞上没有丝毫情绪起伏,嘶哑的嗓音缓慢地吐出一句话:“……若母亲离开这里的话,会生不如死。”
“为什么?”卫姝冉不懂,再次小心翼翼地询问道。
“因为我早就该死了……可是为了某些事情,我还不能死。”
“母亲是因为我吗?”年幼的卫姝冉一脸懵懂。
她听不懂母亲话中的深层含义,她只晓得母亲被困在这个院子里,父亲从不让她离开,还折磨她。
这一切都让卫姝冉难以忍受。
她迫切地想帮助母亲离开。
不过母亲却只艰难地摇了摇头,她将目光投向那扇紧闭的院门,面上神色透出些悲戚,“不是的……姝冉,母亲所遭受的一切都不是因为你。”
卫姝冉再问,她就闭上嘴一语不发了。
再往后,卫姝冉大了,她便清楚了自己父亲和母亲的相处为什么这么奇怪。
因为母亲根本不是父亲的妻子。
她的母亲赵懿蓁就是一个被困在深宅内院中不见天光埋没了姓名的女子。
并且她的出生对于母亲来说,也不知道是幸事还是苦难。
卫敛有时候来的很勤,卫姝冉也不再躲在那棵槐花树下了,反正无论她在哪里都能听见母亲的痛苦嘶叫,索性就抱着双膝蜷缩在房间外的走廊上。
她听见里面有瓷器碎裂的声音,还有布料被撕碎的动静……母亲一直在哭,低低的哀求和断断续续的哽咽刺穿薄薄的门扉,被卫姝冉尽数收进耳中。
“放过我吧……我不想这样了,卫敛,你滚啊!”赵懿蓁歇斯底里地哭骂着。
男人低沉的嗓音在哄她:“乖,我们就再生一个,你不想起复那个属于你的王朝了吗?懿蓁,你是公主啊,怎么可以放弃?”
“我不想!卫敛,你真叫我恶心!滚开,别碰我——”
一阵乱七八糟的响动后,女人的声音就变得虚弱,几乎微不可闻了。
母亲很痛苦,卫姝冉默默仰头看天,她得救她。
几十上百次的行为惹得卫敛大怒,他已经明白卫姝冉想做什么,于是把人抓回来后,就要狠狠责打她一顿。
她年纪太小了,反抗的力量也过于薄弱。
但卫姝冉总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