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哭
至傍晚,风尘仆仆的姜叙带着弟弟姜韫和师冷霜入了京都城门。
三匹宝马疾驰而过,道路上的行人都免不了在马屁股后头吃了一嘴疾风。
“小姜浓——”
人还未至,姜浓就听见了师冷霜唤她的声音,她起身打开房门,疾步往楼梯那边迎去。
将将行至楼梯口,就被冲上来的人抱了个满怀。
“想我了吗?小姜浓瘦了很多啊,腰都细了一大半。来,让我看看你的脸蛋,啧,果然下巴都尖了三分。”
师冷霜把人抱在怀中重重揉搓了几把,又伸手捏着姜浓的下颌瞧了瞧,面上神色似怒似怨,她眉宇中隐隐浮现出几丝愤懑,“看我不找鹤灵渊那厮好好算算帐,狗男人。”
她生得貌美,英气的眉眼中带着些使人不可逼视的明艳,冷不丁看一眼就觉得这个女子不太好相处,但她只要微微皱眉就会敛去锋利,只剩下纵容又宠溺的神色。
师冷霜穿着一套湖蓝色的窄袖骑装,英姿飒爽且干净利落,高扬的马尾扫在姜浓的额头上,像是在温柔舔舐。
姜浓还没来得及细细打量师冷霜,就被她就再次搂进怀中紧紧抱着,心头的悲戚情绪被硬生生打断,使得她一时间没了言语。
拂开师冷霜捏着自己下巴的手,姜浓贴过去用脸蹭了蹭她的肩膀,才笑意连连道:“这一路可辛苦了吧?快,进屋来,我给你备了凉凉的桃子甜水,就等着你来才从冰鉴里拿出来呢。”
她牵住师冷霜的手往回走,两人黏黏糊糊的仿佛成了一个人。
师冷霜握紧她的手指,又叹息道:“果真瘦了好多,唉,手上都没肉了,摸着只剩细伶仃的骨头。”
“如今苦夏,燥热得很,我吃不下什么东西,自然而然就瘦了。”姜浓笑着解释道。
师冷霜可完全不觉得是这个原因,她用指尖碾磨着姜浓的腕骨,力道又轻又柔,与往日和旁人接触时完全迥异。
两人刚进屋,陆卿云就带着姜叙和姜韫也上来了。
“好哇,阿姐,只给师姐姐准备好吃的,完全忘记我的存在了吗?”姜韫一屁股坐在冰鉴旁,那张俊朗的脸上遍布汗水,他以手代扇地扑腾了几下,才稍稍好些。
姜浓偏身看过去,再次看到活生生的几个人站在自己面前,她的心口才有了实感,刚才被师冷霜打断的情绪瞬间就占据高峰,眼睛一眨,泪水就扑簌而下。
一看到她哭,姜韫瞬间慌了,急忙道:“没有备就没有备吧,我哪敢真的埋怨你啊!别哭了,我的错,我不该多问。”
师冷霜环抱住姜浓,抬手轻轻将她脸上的泪水拭去后,才弯腰哄慰道:“小姜浓,一年多未见,还是这般爱哭……好了,以前姜韫这小子敢这么跟你说话,早就被你揍了,今天你也别放过,快去打他一巴掌解解气。”
姜浓破涕为笑,缩进师冷霜怀里躲开了几人担忧的目光,她哽咽着辩解道:“是我太想你们了,一年不见,可觉得好像隔了好久好久啊!久到……我都快忘记你们的面容了。”
她抬眼朝从进门起就一语未发的二哥姜叙看去。
她的二哥,最是勇猛刚烈的二哥,也是最像父亲的二哥,前世被敌军生擒后折断双腿,斩断双手,死在了那片漫天黄沙中。
此生再次相见,姜叙还是如她记忆中那般高大英俊,入鬓的长眉下生着一对明亮又锐利的眸子,像翱翔九天的鹰。
这样一只雄鹰,却死的不明不白,还被敌寇折辱到没留下一具全尸。
姜浓鼻尖一酸,眼泪恍如断了线的水珠子,连成串的往下坠落。
姜叙从椅子上起身迈步走了过来,师冷霜扬眉看他一眼后,不情不愿把姜浓送至他的怀抱中。
“有任何委屈,哥哥替你做主。”姜叙宽厚的手掌按在姜浓的后颈上,顺着如瀑长发往下帮她顺气。
姜浓抱紧姜叙的腰,脸埋进粗粝的布料中被磨得生疼,但她却不想松开手,只想狠狠大哭一场,把前世未曾流下的泪水都给流出来。
“哥哥,呜呜呜哥哥,对不起…对不起……是我害了你!都怪我,所有的一切都怪我。”姜浓压抑着嗓音,呜呜咽咽让人完全听不清她在说什么。
在鹤灵渊面前,她尚能维持着冷漠又决绝的面具,在陆卿云身边,也鲜少会再次去回想前世那些惨烈。
可一但见到了姜家人后,姜浓心底那根弦就彻底绷不住了。
断弦如同锋利的刀刃,割在她柔软的心脏上,鲜血淋漓后遍布深如沟壑的伤口。
她哭得难以自已,根本没办法控制住喷涌而出的情绪和泪水,模模糊糊的哭诉之词尽数吐露在了姜叙的怀抱之中。
房间里面安静无比,师冷霜木着一张脸坐在旁边,实则手指已经攥紧了身侧的扶手,她暗道:好你个鹤灵渊,也不知道小姜浓是受了多大委屈,才哭成这样,给我等着!
姜韫则满脸的惊慌失措,他张了张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