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口
整理好情绪后,姜浓挽着陆卿云和师冷霜的手臂往外走,知膳阁就在玲珑楼斜对面,过去也就几步路的距离。
斜阳西垂,街市上逐渐亮起一盏盏灯笼,一团团温黄的光晕接下沉阳的担子,将逐渐铺展而来的黑暗驱逐。
知膳阁更是灯火通明,在及近宵禁这段时间最是热闹。
下值的人终于能松了口气,叫上一桌鲜美膳食好好犒劳自己,还能与三两知己好友把酒言欢,诉一诉白天的劳累疲倦。
门前左手边不断有马车来,男子女子们或独行,或几人成群相携,入了知膳阁后,大堂里更是喧杂吵嚷,贩夫走卒都落座于此,免不了喝酒阔谈。
陆卿云熟门熟路地带着身后四位晚辈往楼上行去,有知膳阁的伙计见了,扬声道:“陆大掌柜,厢房里面的席面都备好了,若是还要增添,直接开门唤一声即可。”
“好,酒水都是给我上的最好的吧?”陆卿云含笑冲伙计点了下头。
“那是自然!”伙计又寒暄了一句:“今日的客人络绎不绝,我们这边都快要忙不过来了。”
姜浓闻言,转着脑袋打量了一圈大堂和二楼三楼的厢房,果然人很多,不说大堂都座无虚席,连厢房的门上几乎都挂上了客入的牌子。
“今天是什么节日吗?”她向陆卿云询问,又想了想今天确实不是什么漏掉的佳节。
“好像是休沐日吧……哎呀,不管什么日子,这知膳阁的生意就没有冷清的时候。”
姜韫走在姜浓身后,闻言道:“去年回来还不觉得,今年回来怎么就大变样了,我觉得这阁里面也就那几道菜色稀罕些,其他的菜肴都味道平平。”
他生长在漠北,吃喝的东西除了边关特有的,邻边的小国也会过来贸易,各式各样的稀罕玩意儿从不重复,将那一张嘴倒是给养刁了。
每次回了京城,他都会大肆批判这边的食物太过清汤寡淡,毫无漠北的辛辣甘烈滋味。
姜浓回头瞪他一眼,娇斥道:“不爱吃就自己下楼去隔壁摊子点份炙肉汤面和胡饼吃,那个合你口味。”
“别介啊,我的好阿姐,我这不是在说笑嘛!哪能当真了,我爱吃,我最爱吃知膳阁的东西了。”姜韫勾唇陪着笑意为自己辩解。
两人正说着话,姜韫身后突然插进来一个人,着急忙慌地就往前跑,不经意间就撞到了他。
他脸上笑容未收,但嘴角却绷紧了些,偏头望去,是一个身着国子监青衿的生员。
那位生员见自己冒冒失失撞了人,猛地顿下脚步朝姜韫拱手致歉:“不好意思啊兄台,我赶着去赴宴,不小心撞到您,还请您见谅。”
姜韫本想发怒,可见那生员白净脸庞上逐渐被羞愧的红霞占满,他的怒火也就稍稍消下去一些,只摆了摆手,没好气道:“见谅见谅,快走吧。”
那生员长着一张秀气至极的脸,缀在纤细长眉下的那双眼眸漂亮到不似男子该有的,他再次冲姜韫行了个歉礼,然后就转身疾步往前走了。
这一打岔,倒是让一旁的师冷霜突兀出声问道:“国子监这都多少年了,青衿的样式还是这般古板严肃?”
因着刚认识鹤灵渊时,他就穿着一套青衿,所以导致她对所有身穿国子监青衿的人都没了好感。
姜韫与她同仇敌忾,附声道:“着实难看得很,总感觉国子监这些人都不怀好意。”
陆卿云闻言,噗嗤地笑出了声,“我看你们俩是对人家贺六不喜,所以才对这些生员抱有成见吧?”
师冷霜抱着手臂没有反驳,姜韫淡淡冷哼一声,也不置可否。
进了厢房后,几人依次落座。
姜叙话很少,但手上动作倒是仔细,拉开左手边的椅子,示意姜浓坐在自己身旁。
圆形的木桌正对着门的方向,依次排开分别是姜韫、陆卿云、姜叙、姜浓和师冷霜。
陆卿云见众人都坐下了,清了清嗓子后,才道:“先等一等。”
姜韫不解地眨了眨眼睛,伸手给自己倒了杯茶水,喝下两口后问她:“等什么?还有谁要来吗?”
师冷霜环抱着手臂看向陆卿云,心底已经约莫猜到了要来的人是谁。
姜浓脸上神色僵了一瞬,随即凝着眉对陆卿云道:“姨母,我与他都已经和离,两不相欠再无干系,何必又让他过来。”
她是真的不想再和鹤灵渊扯上一丝一毫的关系,更不想身边的亲人好友搅进这些事情里。
“到底是相处了这么多年,即便你俩和离,也犯不着老死不相往来吧?”陆卿云作势拍了下自己的嘴,又忙向她解释:“小姜浓,我也就是随口邀约了一句,他身边那小厮并未言明应允,或许他并不会来。”
姜浓轻轻叹出一口气,心知姨母是为了帮她主持公道,今日姜叙和姜韫也在,不管两人之间有何龌龊,大抵还是要摊开说清楚,否则姜家两兄弟岂会轻易放过鹤灵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