撑腰
“鹤灵渊,不管你与我阿姐和离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也不管你们达成了什么协定,但辜负我们信任的那个人从始至终就是你!”
姜韫怒发冲冠,清俊脸庞上蔓延出恼意和讥讽,他逐渐口不择言,批判起鹤灵渊来都不带重复的词句,旁人却知他今日有多厉害又有多收敛。
厉害在居然敢直面怒斥鹤灵渊,收敛在他还是未曾使出最狠的手段。
姜浓长叹一声,就知道不该把鹤灵渊叫过来。
说到底现在什么都还没有发生,两人前世的冤孽就留在前世吧。
那时是她识人不清又优柔寡断,死亡的结局将短暂的一生终结。
而鹤灵渊之所以紧随其后也重生了,姜浓怀疑很大可能是在她死后不久,他也就跟着死了。
只是不知道鹤灵渊到底因何而死,难道是为了给她报仇?
姜浓在心底推翻这个猜测,若是他真存了想给她报仇的心思,便不会一步步走向深渊了。
难道他没有料到过在他身边一天,她的安危就得不到保障吗?
她迟早会死在那个谋划了一切的人的手上。
姜浓偶尔闲得无聊了,也会去思索前世到底是谁那么有本事?
竟能搅动风云,让整个京城都不得安生,甚至被卷入皇位之争的除了最中心这圈的太子祁王和权臣官宦,还有下面那些乱七八糟的人。
姜浓不甚聪明,更不善心计,可她的眼睛不是瞎的。
哪怕再愚钝的人在死前都能想通一些处在迷雾中的节点,而姜浓凭借着在鹤灵渊身边那几年的耳濡目染,她隐约能想明白很多东西。
只是现在她已经完全不感兴趣了,前世种种,她这辈子是一点都不想碰到。
所以害死她和她身边人的到底是谁也就不重要了,因为她今生就要完完全全避开这一切。
但目前只有鹤灵渊能懂她,真是一件既无奈又悲伤的事情。
“阿韫,行了!吃饭吧,都快要宵禁了,鹤公子还要回贺府,不要多话了。”
姜浓实在忍不住,还是出言截断了姜韫连绵不绝的言语。
姜韫霎时间就闭上了嘴巴,他眨巴了一下眼睛,脸上略带几分委屈神色,嘟嘟囔囔道:“还不是为了给你撑腰,不识好人心,还吼我。”
“阿韫,我没有吼你,是饭菜真的要凉了……你赶路赶了一天,不饿吗?我这是心疼你啊。”姜浓兀地一笑,语气温和又诚挚。
厢房里面的气氛着实压抑,虽然都没有人再开口说话,只剩下碗筷相击的声音,但就是感觉浑身不自在。
姜浓有些受不了这种低沉的氛围。
她轻轻咳了两声,举杯道:“好不容易相聚一次,为何都情绪低迷呢?我可不想因为和离这件事情影响到你们了……所以,大家安安心心用膳,都开心点,让我也开心点。”
她笑得眉眼弯弯,面上全然未见分毫勉强之意,眼底虽然还残留着一些郁色,但至少没有最开始的悲哀和不虞了。
姜韫跟着举杯,他看看姜浓,又偏头看了一眼鹤灵渊,“那我就在这里祝愿阿姐再次觅得良人,这次我一定好好把关,但凡有一点不好的地方,他就绝不可能进姜家门!”
他这话说出来就是故意刺鹤灵渊的,其实心底巴不得姜浓不要再嫁人。
反正外头的男人都没有他们兄弟靠谱,且都不会全心全意爱护她,他可不愿再让姜浓受伤委屈了。
这股护犊子的冲劲直逼鹤灵渊,尖锐又不善的态度毫不掩饰。
陆卿云和姜叙也跟着举杯说了两句,话里话外表明以后不会再找鹤灵渊麻烦,但若是你再敢来碍姜浓眼,那就不会像今天这么好说话了。
师冷霜倒是一改刚才的暴躁,并未再对鹤灵渊恶语相向。
她的手指捏紧酒杯和姜浓碰了一下,眼神柔和地望着她轻声道:“我带你回漠北,我们一起骑马去览烽关游玩……那边新长出来一大片紫榕花,你必定喜欢。”
姜浓眸底溢出晶莹剔透的泪,铺展开来衬得那双眸子愈发明亮又澄澈,她含着泪水点头,唇边却勾起一抹欢愉的笑来,“好。”
这边姐妹情深,温情脉脉,而对面的鹤灵渊还是一语未发。
他沉默地将酒灌下一杯又一杯,仿佛已经懂得过了今日后,他和姜浓是再也没有可能破镜重圆了。
前世造下的孽,终究还是今生来偿了。
不过他心底并没有多少伤怀,不知道是被酒精麻痹了,还是知道这才是对姜浓最好的局面。
至少在这一世,他也不用再次经历姜浓早死的锥心之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