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深扃固钥

误春晖不参与九算事宜，除却一心扑在海境外，更多的，是当初大清洗时留下的暗伤太过沉重，至今未愈。

误明曦还未培养起来，他不能亲身涉险。

“父亲，欲徽明那边，不用管了吗？”误明曦问道。

误春晖摇了摇头：“那孩子是个有心的，提点到这个地步，足以。再多，欲青宣该找我拼命了。”

“可父亲不是与欲伯父约定，不会泄露他之行踪？”

以欲青宣个性，知晓欲青奚的位置，定然会去找寻。

而这一去，龙涎口的存在就隐瞒不了。

“欲青奚已经死了，约定自然作废。”误春晖只道，“更何况，欲姓鲛人，要进龙涎口可不容易。”

误春晖说这话不是毫无根由，锦烟霞对欲青奚心中有恨，连同是鲛人的他都感应到了那冲天的怨气，更别说是与欲青奚同出一源的欲青宣。

当初误春晖与青羽毕方分别时就感应到龙涎口下方暗流有海境的气息，逆游而上，竟真到了海境，还见到一脸颓废的欲青奚，与其做下约定。

误春晖需要隐藏金雷村的真相，不再让青羽毕方之流顺着传闻探查而来，将龙涎口暴露于世人眼中，而误春晖则可以利用龙涎口往返两境。

误春晖说到做到，立刻请说书先生将欲青奚与锦烟霞的故事几般包装，不同版本的《白蛇传》在民间流传，曾经的白练飞踪渐渐被世人遗忘。

是以后来误春晖大清洗惨案当夜夺位失败，通过龙涎口悄然回返海境，就是为欲青奚所救。

那时，误春晖只草草处理伤势，便回到帝师府，等待墨者的传讯。

伪装成甫听闻大清洗惨案消息后，误春晖才终于光明正大地来到尚贤宫，跪在寄涵心面目全非的尸身旁边。

“师尊……”

误春晖甚至不敢看寄涵心。

昔日恩师，就这样毫无生气地躺在地上，脸上再无往日的温柔笑颜。

误春晖不敢怒，更不敢流泪，一旦他的情绪超出界限，必然引动体内伤势，引起刚刚继位的浥雨寒几人猜疑。

他只是紧紧攥着拳，直到掌心鲜血淋漓。

“浥雨寒，我一定要杀了你！”

赶来的樊皇幽愤怒非常，无法接受，直接一拳攻向浥雨寒，却被嵇颢岑拦下：“现在不该是内乱的时候。”

“你倒在这里说风凉话。”樊皇幽知道自己不是嵇颢岑的对手，挣开被嵇颢岑抓住的手，只嗤笑一声，“还是说，昨夜也有你师尊的手笔？”

“几位师叔野心勃勃，前任钜子只是铲除叛逆。”嵇颢岑深吸一口气，平静道。

“你倒是好样的，就是不知你师尊看你这般冷漠，是否九泉之下也能安心？”樊皇幽毫不客气嘲道，“与你们目标不同便是叛逆，笑话。这九算我不当也罢。”

“你今夜若踏出尚贤宫一步，”浥雨寒背过身，缓缓说道，“便再不是墨家人。”

“你以为我稀罕？”樊皇幽背着自家师尊的尸体，转身便走。

“但作为外人，你没资格带走前任九算。”浥雨寒却道。

樊皇幽一下子愣在原地，继而更为愤怒。

还不待樊皇幽开口大骂，一道紫色人影缓步进入。

樊皇幽忽然觉得有戏，要知道，汲星纬的师尊同时也是其母亲，亲母丧生，总该与他一同反抗浥雨寒。

谁料汲星纬反而比浥雨寒更加平静，面上是一如既往的淡漠。

汲星纬来得快，去得更快，浥雨寒倒是没阻止。

见状，误春晖也努力稳住表情，沉着脸道：“我要带师尊回江南。”

“你身为海境帝师，外出不易，需要墨者代劳吗？”嵇颢岑深深看了误春晖一眼，道。

“不必。”误春晖摇着头，闷声道，“我……想送师尊最后一程。”

等到汲星纬与误春晖先后离开，浥雨寒才道：“太平静了。”

樊皇幽气笑了：“他们不是跟你学的吗？昨夜才弑师血祭，感觉如何？”

浥雨寒没有说话。

嵇颢岑默默站在一侧。

他知道浥雨寒在想什么。

等到笑尘缘颂着佛号与其他人赶来时，误春晖已经带着寄涵心的尸体去往寄涵心的隐居之所通幽谷。

“啊！师尊！”扑上来的小童是寄涵心近年收养的男孩，误春晖没学她之医术，她便收了这男孩为徒，并为其取名幽冥君，寓意救死扶伤，断阻轮回。

“师兄，师尊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幽冥君边哭边问，“凶手是谁！”

误春晖只答：“真凶……已经死了。”

许是此处无人，误春晖只稍稍放出一丝情绪，便气息翻涌不止，为幽冥君所察。

误春晖没时间解释，请人整理好寄涵心的遗容并封棺后，带着幽冥君前往江南寄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