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之夜
肆虐般地在每个人脸上刮打。
风越刮越大,越刮越猛,雪越下越大,越下越厚,雨也越下越大,越下越密。
西山地势本就险峻,加之下的又是雪雨。
地面湿滑的不行,有好几名守卫一不注意就摔了几跤,身子直直地狠狠载进陵墓里面,发出极大的碰撞之声。
“大胆,敢冒犯王爷王妃……”西山指挥使正想发怒,就见那位年轻世子望过来的视线——又沉又冷,于是识趣的噤声。
接下来是长久的缄默。
冰冷刺骨的寒风灌入每个人的领口,更像是浇在王府内每个人的心上,异常冰凉。
姬宁就站在一旁看着父母的棺椁快速地被冰雪覆盖了薄薄的一层,清秀的面容也像被冰雪覆盖似的,满是冰冷。
等大家好不容易将玉棺放入目中,就听见来自上方沉沉的一句:“让他们退下掌灯,我自己合棺。”
“不行的,世子,这很重的,你自己一个人根本不可能……”西山指挥使下意识拒绝,然而看清眼前人的脸色之时,识趣的住了嘴。
曲直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然而到了嘴边却改口道:“都退下吧!你们都掌着灯,让世子合棺!”
姬宁轻轻颌首 ,他将手中油灯递给曲直,清冽的声音已然沙哑:“你们都别动!我自己来。”
身后有护卫想上前帮忙,被曲直一个眼神止住了。
他想过会很重,没想到这么重!重的他几乎快承受不住,可是,父母的棺必须他亲自来合!也只能他自己来合!
因此,他不能松手!
他忽地爆出一声猛喝,接着棺盖被推动了一下。
他想接着再推几下,可雪雨天的地面实在太过湿滑,他自己也跟着摔了几跤。
在场的人互相望了望,眼中都有不忍,但不敢上前帮忙也不敢出声。
传出去,又有谁会信呢?
此时此刻,王府内以及西山众多守卫——几近三百号人,持着油灯分立于两侧。
堂堂大夏除储君之外最最年轻尊贵的世子殿下,一个人在雪雨之中,给自己刚刚过世的父母合棺!
他站在雨里,满身狼藉,一双眼漆黑如墨,面上却没有半分情绪。雨水不断从清秀白皙的脸上滴落,越发显得少年面容寒气逼人。
明明暗暗的烛灯下,那张清秀的面孔被映照出模糊的轮廓,他的面容很淡很淡,可眸中却暗藏极浓极浓的愤懑。
王府中的人看着看着就有些受不住:世子,他,他才十五岁啊!
“曲兄,世子此举并不合规定啊,王爷王妃入墓那是有许多考究的,不能如此随便!!王爷是皇上胞弟,岂能和前朝那些不受宠的押解在京的王爷相比。
能理解世子痛失双亲心下难免悲愤,可万一礼部和太常寺那边追查下来,我怎么交差?皇上怪罪下来微臣可也担不起此等罪责啊!”西山指挥使看着眼前的场景心惊肉跳,压低了声音偷偷跟身旁的曲直说。
曲直冷眼觑他两眼,却也知道他说的是事实,“世子自会向皇上请罪,指挥使大人不必忧心,后续还要麻烦大人。再说,这玉棺皇上若不批,大人以为是从何处来?”
指挥使一听这话就放心了,忙道:“哪里哪里。曲兄放心,后续我会处理好,不让世子忧心。”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姬宁才堪堪勉强将棺合好。
他已经筋疲力尽,脸上极尽苍白,一丝血色也无,但仍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走到墓前。
掀袍,跪下。
他并没有磕头,只是直直地望着眼前的两个矮矮的,简单的,甚至可以算得上丑陋的牌位。
呵!他甚至没机会给他们立一个像样的墓碑!
手心攥紧,指甲都陷入了肉里,血正顺着他的手往下不停的流,被雨一冲,交织出令人心惊的猩红血迹。
身旁有人要替他打伞,被他抬手拒绝了。
他双目一眼不眨望着眼前的牌位,一眼都不眨!
那一刻,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过了好久好久,他才缓慢起身,摸了一把脸上不知是泪还是雨的水,戴上曲直递过来的斗篷。
西山指挥使被他刚才那一眼看的有些心有余悸,带着身后一批人战战兢兢地说:“世子请放心,剩下的我们会处理好的,王爷王妃会…”意识到自己可能又说多了,住了口。
姬宁轻轻阖首,眉目冷凝。
他眉眼已然被湿透,身上的衣服也湿的不像话,而他像是丝毫感觉不到冷似的,面上毫无波澜。
有人牵马过来,他利落的上马,转头,低低吩咐了一声:“回府。”
长长的一行人跟在后面,那么长的队伍除了脚步声和马蹄声没有其他任何声响,每个人脸上都是木然的模样。
雪雨还是在下,大雨磅礴,打在地面上发出“噼啪噼啪”之声,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