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隍庙
的霉点,踩上去都黏脚。汉遥走进城隍爷的神像,神像底下是香案,放着供花供果,供果红彤彤的,熟烂了的样子。
城隍爷的眼睛被抠了个坑,进不了光,眼睛里的影子随人而动,走到哪里都被盯着似的。
汉遥绕了一圈,走到城隍爷身后,吃了一惊,这里更不得了,神像后背被挖出一个了大洞。神像是空心的,汉遥往里头一看,连地都被挖穿了,洞直往下,黑黢黢的,看不出挖了多深,她丢了块石子下去,过会儿才听到回声,看来不浅。
这洞是干嘛的?
汉遥直觉不简单,掐了个火决,刚想往下,就听到一阵怪声。
有人?
汉遥连忙蹲下身,躲在神像身后。
“呃……呃……呃……”
沙哑而痛苦的喊声自神像前传来,汉遥屏住了呼吸,这声音含糊不清,怪异至极,实在不像常人能发出的。
声音还未停止,汉遥仔细一听,这其中还夹着些黏黏糊糊的声音,像是涎水,莫非是野兽?但她思来想去,也想不出什么野兽会是这样的叫声。
非要说……倒是挺像稚子牙牙学语的声音,只是音色格外低沉嘶哑。
那声音断断续续,回荡在城隍庙中,让人心里发毛。汉遥深吸了两口气,攀着神像,慢慢露出一双眼睛,往外看去。
庙内一如她来时那般,空无一人。
汉遥心里一紧,走出神像身后,地上全是灰尘污渍,独有一行浅浅的脚印,那是她的。
没人进来,只能一种可能。
那“人”一直在庙中。
汉遥握紧了指尖,一步步在庙中搜寻起来,这一留心才发现,窗下的黑暗处,不知是什么东西蠕动了片刻。
就是那里!
汉遥掐起火决,往那黑暗处一照,一团褐色的不明物蜷在地上,周身恶臭,烂泥一样,正发出阵阵哀嚎。
汉遥定睛一看,心中大骇。
这竟是个人!
汉遥上前,拨开那人枯草般的乱发,那人一半的脸贴在地上,太久没动,已生了烂疮,黄色的脓液流满了脸,干成一条条裂纹,一双眼睛堆满了眼垢和干掉的黄脓,把上下眼皮紧紧黏在一起,睁也睁不开,他张着嘴,涎水自嘴角不断流下,泡得下巴都皱了,而他还在不断地喊叫,发出含糊的声音。
这样的人,竟然还活着。
更诡异的出现了,汉遥掰开那人的嘴,他的舌头还好好的,又去看他蜷成一团的四肢,他的手脚太久不动,已经掰不直了,但骨头肌肉都很正常,被她掰开时,手指脚趾还动了几下,证明经脉也完好无损。
这个人没有任何外伤,身体也行动自如。
是他自己一动不动,活活让身体烂成了这个样子。
汉遥难以置信,这人脉搏虚浮,起码五日没有进食,他蜷缩的地方靠近窗户,脸侧刚好有一滩水洼,若不是昨夜顺着窗户流进的雨水,他恐怕连昨夜都撑不过。
眼见着那人瞳仁都快散了,汉遥连忙拿来个供果,捏碎了喂进他嘴里,鲜红的汁液顺着嘴角淌下,他竟然无法吞咽。
怎么会?
汉遥看过,他的喉咙食道还是好的。
一个诡异的想法的涌上心头,这个人全身完好,却折腾成这副模样,就好像……就好像他是不会说话,不会走路,也不会吞咽一般。
汉遥心里发毛,而就在这几息之间,那人眼瞳慢慢涣散,脉搏也渐渐停止,竟就这样死了。
她放下尸体,直觉驱使着来到了另一侧的窗户下。
果不其然,黑暗处,同样缩着一具干瘦的尸体。
汉遥蹲下细细检查了这具尸体的口舌四肢,健全完好,没受外伤。
香案上就有供果,往山下走不到一个时辰就是集市,往山上走不到半个时辰就是恩慈寺。
但他也是被饿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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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府。
遣退禀告的侍卫,晏昼眉头紧皱。
“还是没找到。”
自汉遥刺他一剑又逃入鬼山后,沈相便派人去追,只是刚入鬼山,汉遥就像一阵风般消散不见。
鬼山向来有邪魔野兽出没,无人敢近,沈相的侍卫到底是凡人,心存畏惧,哪怕强逼着进了鬼山,也未必能用心寻人,折腾了这些天,把鬼山翻了个底朝天,也没见到一丝影子。
晏昼刚能下床,便来了沈府。所幸汉遥那一剑,刺得并不深,不至于伤及姓名。
今日已是三月初八,七日后,便是婚期,赶不及只能功亏一篑。晏昼轻咳两声,苍白的额头渗出一层细汗。
沈相坐在梨花木椅上,眼见着派出的人铩羽而归,并不焦急,反倒神色自若,他端起白玉茶盏,春日里第一批云雾茶,雾气结顶,芽嫩味甜,茶中一流。
晏昼咳得艰难,沈相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