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意乱神意,拦路请喝茶
。”张长明垂落了眼。
“本宫的茶还是差点火候。”苍婧又抬手叫人换了一盏茶,待茶至,却是一盏清菊。
“下官猜这清菊是去烦扰。”
苍婧手中之扇轻落于案, “张廷尉这不是品得了茶了吗?”
“可下官又能做什么,有严太守在,他会查的。”
“太守有太守要查的,廷尉坐等他的消息还不够。要得功勋稳坐三公,就必须给朱正司致命一击,让他永无翻身的机会。”苍婧之音落,清菊芳苦皆来。
张长明双目终是露出了亮光,对于三公之一的御史大夫一职,他确实已望之许久。
“朱正司位于九卿之首,要让他永不翻身,必要去查他的官署。他官署里的账簿,手下肯定知道不少事。可那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张廷尉道出他的烦忧。
“本宫请张廷尉品茶,自然不会让张廷尉饿着肚子品。”苍婧又一挥袖,这时出来的不是下人,递来的也已不是茶。
是萧青出来,他手中空无一物,“严太守近日日夜操劳,得一旧案。本想等廷尉上交笔录后,让廷尉相助彻查。未料廷尉压了他的笔录,那就由我代他来禀。”
张长明脸颊微辣,静待萧青之诉。
“狱中老妇将罪责揽至自身,朱奉常逍遥法外。于是我们就去查了老妇的过往。老妇十年以前有个侄女,十三岁时忽然失踪。家人当年报官府,官府查到她最后一次见的人是朱正司,但是此案不了了之。”萧青道。
张长明听之,尚且迟疑, “十年前的旧案翻出,怕是不够吧。”
萧青望着张长明,“以小见大不是张廷尉的拿手好戏吗?”
张长明再观茶方悟, “原来是长平侯煮的茶。”
来客拿着旧案告别而去。
月至当空洒落窗边,梳妆台落了钗簪,华衣挂在屏风处,苍婧已去沐浴。萧青坐于案前小憩片刻,眼中难见光亮,心中皆扰。
此刻他明白严秉之为何绝望。人定律法,可律法逃不过人的私心。
算来算去,未曾算到这一点。从吏长被贬为太守,又曾支持前廷尉,严秉之擅自行动,在张长明眼里是想邀功请赏,张长明又岂会让严秉之功高于他。
想严秉之从信任律法到绝望,不知经了多少朝堂暗流,才如此失志。又想在公正和事实面前,掌管司法的廷尉也把私心放在了前头。
萧青还天真地以为很快可以让朱正司付出代价。
正值苦扰,一身纤柔靠在他身后,垂落的发丝沾了花香,半湿的发还滴着两三滴水。
苍婧双臂一环他,捏了捏萧青的鼻,这般吵弄,叫他一手拽过了她。
她带着玩笑,含着半缕情弄,“祭天当头,清心寡欲。”
“神在天,我在地,夫人在眼,我动之以情,光明正大。”萧青就光明正大地看尽她。她粉白的衣贴着身,肌肤透着白亮,此时长发微干,睫毛还沾了点水雾,他忍不住撩动她额上细软的发。
她靠着他,微微一闭眼,“你煮了这么久的茶,可是觉了累?”
“人倒是不累,心却几分累。我为严太守不平,也为你不平。”
“严太守他太直白单纯,无法在朝中与人相斗,但张长明可以。他有野心,有贪心,他最清楚只有陛下可以成就他的野心和贪心,所以他是陛下重用之人。至于我的事,在张长明的盘算里不算急,今日是鼓弄他的心罢了。”
萧青收起了苦哀,“夫人今日只是小露身手。”
她那双眸子满满狡猾, “我有什么身手,我靠的就是仗势欺人,谎话连篇。”
“那我就是狐假虎威。”萧青说着像是个凶狠的人了。可在苍婧面前,又露出了软弱。他看她温柔,也看她疼惜。
苍婧正目光同望,忽而低笑,指了指萧青,又指了指自己,“这个场面就是佞臣奸邪了。”
萧青随之道, “看起来很是相配。
一个玩笑,他们相视一笑。
笑过后,苍婧觉了心微微疼, “你可知你是世间难得的人,看破了这些把戏却不用。”
“因为不想,也自问做不到他们这样。”
“所以我说,你做不来恶人。”苍婧忍不住一摸他的脸颊,他的轮廓就在她掌间,她触着他脸颊的线条,仍作贪婪。
无数次,她想将他画出,以备他哪次再出征,她一解相思。可是都不及他真实在眼。
“怎么做不来恶人。”萧青做了一张冷面,因他不认他做不来恶人,他装得极为冷酷。
苍婧未道破他什么,看萧青的目光更加深长了,要把萧青脸上的每一处都看个彻底。萧青冷着的脸变得暖了,渐渐又变得红了。
苍婧被惹得一笑,萧青这毛病就是改不了。只要她看他,他就脸红心跳,没一会儿就破功。
最后萧青只能低声道,“我尽力做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