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他人生仅剩的光芒
培言一笑离去。
陈培言需要拖一点时间,他要让萧青等到肝肠寸断,痛苦不堪。
深秋夜,霜未降,夜暮已冷。
陈培言再次来到了落玉轩,瞧得正前头的殿里有烛火幽幽。
“大司马,我是来告诉你,大长公主也被陛下扣在皇城了。”陈培言道。
话音一落,但见明纸前一拳映出, “婧儿在哪里?”
陈培言见萧青发怒,实乃正中下怀。
“她啊,”陈培言的声音又柔又尖,“她被陛下关入了宫中最冷的牢笼,冷透了,这天定是要生病。”
明纸上的双拳一下变成了利爪。
“陛下这是挟持相逼啊。”陈培言火上浇油了一把。
门前的明纸一瞬被扯下。陈培言一瞬吓得脸惨白,萧青那双眼睛已经不似人了,似头被关在里面的野兽。
随后一双手伸了出来,萧青掰着木栏,那扇门开始剧烈地晃动,发出咣当咣当的声响。然后是一阵又一阵地猛踢。
陈培言在惊吓过后,又暗喜,“你冷静一点!她在牢笼,你要去,那是大罪。”
萧青仍然朝着门不停地撞,不停地踢。
在陈培言眼里,萧青已不是人,是无法控制的恶兽。陈培言转头就跑了,同时还非常窃喜。
这夜,苍祝正满心得意地等待着萧青的服软,可等来的却是吴广仲的急报,“大司马拆了门,打伤皇城军,跑向宫牢了。”
苍婧站在窗前听着这个消息,手心紧紧捏着。
吴广仲还说,“大司马夺了皇城军的剑,剑术高明拦不住。还扒了一个皇城军的衣服来穿,月黑风高根本认不出来。现在整个皇城的皇城军都在追大司马,”吴广仲为难不已,“敢问陛下,是要现在抓,还是天亮抓?现在抓会惊扰整个皇城,天亮抓可能大司马会把宫牢给拆了。”
苍祝掀了满案的茶,指着苍婧,“全是你带坏的。”
苍婧走过来一脚踢翻了苍祝的茶案,她比他更狠,直叫苍祝没了声。
“这都是你惹出来的好事,你自己把他带来见我。”苍婧就坐在圣泉宫里,坐在苍祝的右前方。她不能去找萧青,她保不准苍祝会耍什么心眼。
离开了圣泉宫,他也许又会找个其他地方把他们关起来。只有圣泉宫是个安全之地。
苍祝自然也不会亲自出马,他哪能不亲眼盯着苍婧。于是苍祝令吴广仲, “传令,让陈培言去宫牢把萧青找出来。”
圣泉宫中坐着两个人,互相猜忌,互相谋算,想着对头的人心里还在暗谋什么。桩桩件件熟悉到无以复加,就像年轻时最无情的那会儿。
“没成想活了大半辈子,我们转回了原地,”苍婧在想,那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想着想着发现,“不,也许一开始就是这样的。只不过那时候你要对付的人不是我们,但现在是了。”
“谁叫你如此嚣张。你从小就想赢过朕,回回都赢过朕,你为什么要赢过朕?”
“你看看你的样子,像个泼妇吵架。”苍婧道。
苍祝站起身,他永远不想落到低处,他要用一切手段来寻找他的胜利,“朕是天子,你是个妇人,你总是不知顺服,整日挑衅。你拥有了你想要的,就该带着萧青和皇后一起顺服于朕,这才是你身为公主的使命。”
人活久了是会变的,但有些骨子里的东西就是变不了。
苍婧坐在那里,看一地狼藉,碎屑满地,几案倾倒,只生了厌恶,“你希望我们只是你的死士,一个死士可以是挑战规矩的女人,可以是桀骜不驯的将军,也可以是一身傲骨的皇后。但一个活人必须顺从规矩,卑躬屈膝,俯首帖耳。”
“既然你做不到让朕放心,就不要求这个求那个。”
“你不相信任何人,那也别要别人应这个应那个。”
“你总是不明白,朕是天子,你们为什么不顺服于朕。”
世人总说他们姐弟生得很像,确实如此,而且他们喜欢的东西也很像。
但是有一点不同。
苍婧喜欢那高飞的黄莺,亦向往如它一般高飞。可苍祝喜欢把黄莺握在手里,关在鸟笼里观赏。
这就是他们的差别。
她讨厌围困的高墙,可高墙恰恰是他手中利刃。她想把高墙冲破,自由高飞。他视高墙为最好的利器,围困世人,掌控天地,不容任何人挑战。
那他们就始终无法成为同道中人。
“你要我明白什么是天子?我不明白!你日夜难眠的心病所在,是我们还是你自己!”
一言像利剑砍来,他慌乱却强忍。
而她不罢休,拿着这把剑继续挥杀,“你总要别人顺服,可你又做了什么?你拿着黄金白银,不问苍生问长生,你举着琵琶美酒,不敬将士敬鬼神,你拜着叩头之礼,不谢天下谢术士。天下如何?百姓如何?于你都无关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