委屈
郭钰倒还真是问住了文棠,上官玄安什么地方得罪了她呢?其实她不过是一时义气,为他出头罢了,可这理由她偏偏还不能说破。
文棠抿紧嘴唇,一双清澈如水的眼眸看向郭钰,看得郭钰心中一软,低声轻问:“玄安兄的脉像并无异常,只是神思不济、噩梦缠身,是郡主对他下了蛊吗?”
一声声“玄安兄”听得文棠心火渐盛,爽利却没好气地应了声:“是又如何?”
“竟然真是郡主做的。”郭钰心中一惊,咯噔念道,口中却仍是细语轻言:“想只是这两日功夫,应无大碍,还请郡主速赐解药。”
文棠依旧紧紧抿着嘴唇,倔强地看着郭钰,直至郭钰双颊因焦虑渐红,才轻轻吐出一句:“凭什么要给?”
见文棠并不打算拿出解药,郭钰急得又上前一步,与文棠近在咫尺,已能听见女子轻匀的鼻吸声。他努力抑制内心的急躁,刻意让语音尽量平缓:“用蛊乃是皇城大忌,哪怕是皇亲国戚亦不宽恕。”
文棠嘟着嘴,秀眉紧蹙,没有说话。
郭钰苦口婆心劝道:“若是让人知道,郡主便有麻烦了。”
郭钰的话语触到文棠心中最柔软处,原来他是在为她担心,可他接下来的话却不那么中听。
“玄安是我自小的兄弟,我也不能对这件事情视若不理。”
“他算什么兄弟?”“ 文棠淡淡道。“若真是兄弟,他会觊觎你未过门的妻子吗?”她心中想着,嘴上却生生将这后半句碾碎吞掉。
郭钰被文棠问得不明所以,愣愣道:“上官家与我家一向交好,我和怀安也算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
“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若是这样,他便更不可宽恕。”文棠心中忖着,口中不屑说道:“我给他下的根本算不得什么蛊,不过是些振奋精神的草药丸子,让他睡不好觉罢了。至于噩梦连天,想必是他自己作恶太多,心中有愧,自己找的,与我何干?若是早知道他是这样的人,我倒真该给他下个蛊的。”
郭钰不知内情,听得一头雾水,此时只得抓住重点顺藤问下去:“就算只是些草药丸子,也请郡主赐给解除之法。玄安虽出生将门,却不曾习武,身体不如我等康健……”
“可我就是想让他吃点苦头。”文棠打断了郭钰的话,倔强地与他对视。
“郡主这是为何?”郭钰不解,苦苦追问。
可文棠怎么好回答呢?难道告诉郭钰,上官玄安是如何卑鄙无耻地不顾多年情谊,偷偷觊觎与郭钰早有婚约的白府小姐吗?就算郭钰对白影寒实无感情,可也难说不是对他男人尊严的一次沉重打击。
文棠慢慢低垂眼睫,思虑半响,仍保持了三缄其口的姿势,一扭身,回头就往屋里走去,只留给郭钰一个背影。
“上官飞盟大人是个忠君爱国的好将军,当年伐楚也是皇命不可违的无奈之举。”郭钰对着文棠渐离的倩影说道。
文棠停住脚步,心下黯然:“他认为我向上官怀安下手,是为了泄当年之愤。”她缓缓转身,嘴角浮起一抹苦笑,却还是没有辩解什么,终是硬生生地将嘴边之话又吞了回去,受了一次哑巴吃黄连的委屈。算了,任他如何去想,那都是他的事。
而郭钰这边则用焦灼的双眸注视着文棠,生于高门的他太了解皇家对巫蛊之道的禁忌,曾经多少贵族公卿因为涉嫌巫蛊而获罪流放,甚至是掉了脑袋,哪怕她是最受宠爱的南淮郡主,在此事上也难有特权。所以自听天成提及“蛊毒”之后,他便立即放下军务,一刻不停地查探此事,如今知道文棠并未用蛊,心中却仍不能放松,都知“三人成虎”的道理,若上官府中吵嚷出此事,南淮郡主涉嫌用蛊,始终是有损清誉的。
两人僵持之际,一声悲怆的呼声突然自远处传来:“郡主,请郡主饶命。”文棠和郭钰均是一惊,不约而同地朝声音飘来的方向望去。
天成不知怎的竟出现在院门口,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嚎着直往里闯,身旁还跟着一位表情愕然的侯府家丁。见惊扰了郡主和二少爷,那家丁赶紧捂住天成嘴巴,令他住口后,才又上前解释道:“此人拿着上官府令牌,自称是上官公子身边的人,有十万火急的要事要亲禀少爷。我见他着急,且又有令牌,便信了他的话,怕是有什么军情要事要传,这才斗胆带他进到这里,哪知这人竟全然不懂规矩,满口胡话,惊扰了郡主和二少爷。”
郭钰见天成大呼小叫的模样,心中有气,但也不便在此发作,扬手示意自家家丁先行退避。待家丁退下后,方低声喝止天成:“谁让你来这里放肆的?”
面对郭钰逼人的凌厉眼神,天成毫不怯场,七尺男儿不顾形象地涕泪横流道:“我家公子近来状况不好,想是郡主那日下蛊毒所致,还请郡主手下开恩,赐我解药。”
郭钰听天成又提“蛊”字,急喝道:“住口,哪有什么蛊毒,休得再提‘蛊’字。”
天成被郭钰所斥,又见郭钰神色好似真的动怒,心下终才有所畏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