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川

“不记得我了么？”男子的嗓音如山泉坠于潭心石，略微低沉却清澈好听，有种洗涤人心的效用。

“您是？”洛存玉面露迟疑。

男子朝她走近一步，他的模样在她眼里放大了几分。

他的脸清晰地映在洛存玉眼中。

男子生了一双的眉眼浓密的含情目，额心正中，缀着一颗紫红色的小痣。

眉眼含笑时眼尾微微上挑，显得有几分妖冶。

熟悉感越来越浓，一个模模糊糊的剪影出现在洛存玉的脑海中。

与此同时，男子自报家门：“某名裴行川，家弟名唤裴行杭。”

洛存玉很快想起来：“你是，裴家大哥。”

“正是某。”

当年裴家虽不及洛家势大，却也是书香门第，祖上是从龙功臣，世代出了不少文臣贤士，最高官至宰相，到裴行川一辈，更是一门双进士。

裴行川和裴行杭是同胞兄弟，在景初十二年的春闱中，前者夺魁被赐状元郎的称号，后者折桂，名列二甲。

只可惜这样的清流世家，于景初十三年卷入一场谋反案中。

裴家总共二百六十八人，除了因公在外的裴行川和裴行杭的兄弟二人，包括老弱妇孺，全部殒命断头台。

话说当年父亲曾有意同裴家结为姻亲，让她嫁给裴家二郎裴行杭。

后来突逢这样的变故，父亲为了避嫌，也只得作罢。

洛存玉瞟一眼裴行川身上的深青色官袍。

那是七品以下官员的服制。

她不禁惋惜，若是当年没有那场变故，身负经世之才的状元郎裴行川，何至于此。

当年裴家落难，平日里与裴家相交的世家大族，多半同裴家断绝了来往，连洛家也不例外。

思及此，洛存玉心中生出淡淡愧意，问道：“裴大哥，近来可好？”

“还不错。”裴行川话锋一转，“洛娘子近来似乎过的不好。”

洛存玉哽了一下：“日子再不好，也要过下去，活着才有指望。”

裴行川眼里的笑意更深，一双深褐色透明的眸，直视起人来，似乎要将人瞬间看穿。

他又朝洛存玉走了两步。

洛存玉下意识想要后退。

太近了，这于礼不合。

而且她也不适应，自从决定要放下祁砚后，她似乎对这世上一切的男子都失去了兴趣。

“洛娘子，别退。”他磁性的话音里带着蛊惑，“某有话要同你说，很重要。”

洛存玉站定，用眼神示意他有话直说。

裴行川低声道：“据我所知，圣上有意制衡世家，京中世族，唯洛氏居第二而无人敢称第一，圣上若有心向世家门阀下手，只怕洛氏首当其冲。”

洛存玉静静地听着，等着他的下文，她想知道他说这话出于什么目的。

裴行川却没有往下说，只道：“我现任崇玄令，洛娘子若是有什么需要我相助的地方，可前往宫中玄真观寻我。”

洛存玉张了张唇，还想说些什么。

“裴爱卿。”身后响起一声。

她心中一颤，回头。

祁砚从长安殿的偏门内行出，储奉忠跟在他身后撑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