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然而，并非人人都能承受得住压力的日增与往日想法的破灭。

“爹，枕石城最开始的城主便不是姓温，自然也并非定要温家一直做这城主”，自从束发礼那日，温识初便开始一日一日愈渐了解枕石城真正的模样，虽然心中早有了预感，但当其明晃晃铺在自己眼前时，仍是生出了抗拒之心。

“混账话”，温锦吾显然是被气到了，胸脯剧烈起伏着，手紧紧攥着才忍住没有一掌呼过去，只是猛拍了一下桌面，怒瞪着面前跪着的温识初，一连声的“好”，“好啊”，“好样的”

空气凝固了许久，温识初只垂首，大有长跪不起的架势。

温锦吾颇有些头痛，“那你倒是说说，啊，不当这城主你还能做什么？”

“什么都好，我另在它处谋个生计，同小酒一起，做个寻常人家”，温识初眼里满是憧憬。

温锦吾看着这样的温识初，一时间所有言语都只化作了一声长叹，要他如何同他讲呢，他先前十几年的光景是白白得来的吗？城主之位当真是这么好割舍的？

“罢了罢了，你先下去再想想”，温锦吾摆摆手，让温识初起身走人，自己则又是在书房里坐了半晌。

“老吴，去把小石叫过来吧”，若温识初真是这个打算，那他就不得不早点为枕石城的下一任接任人做些准备。

于是，燕居北便发觉孟平成是一日比一日的忙，隐隐有盖过石无敛的劲儿了，收了剑，瞧着放凉了的饭菜，坐下来拿起筷子就准备吃掉，下次，还是不多带份饭回来了，凉掉了就不大好吃了。

却是被人夺了筷子，燕居北笑着抬头。虽然瞧见的是孟归一，仍是惊喜的，见孟归一夹着食物就往嘴里送去，连忙伸手想拦住，“都冷掉了，不好吃了”

孟归一稍稍一绕便绕开了，尝了尝，“也还好啊”，笑着继续吃着，“那本子改了啊”

“啊？”，话题有些跳脱，燕居北有些摸不着头脑，只见一只本子迈着极不情愿的速度，悠悠翻着：

孟归一：也还好啊

孟归一：那本子改了啊

燕居北：啊？

不知道为什么，燕居北瞧着这些干巴巴的字句，就觉得很好笑，捏起书脊抖了抖，“该不会又是教训了一顿才更收敛了吧”

孟归一吃完最后一口，挥挥手将书收了回去，朝燕居北眨了眨眼，眼睛里满是笑意，“谁知道这本书是这性子呢”，语气无奈极了。

“所以说，你也被拉进来了”，燕居北叹着气，有些发愁，“会不会影响到你啊？”

孟归一柔弱地抚着额，呀了一声，书幻化成一柄墨色长剑，还不等燕居北惊奇，下一秒孟归一便起势攻来。

只愣了一秒，燕居北眼神亮了起来，行秋入手，同孟归一来回了起来。

两人用的都是基础招式，可到底燕居北稚嫩了些，衣角被墨色长剑钉在地上，虽是反应来割开了衣袍，可却听得远处孟归一含笑的声音，“谁说这剑只一柄来着”，带着凛冽的风，燕居北猛地转身，剑已指喉。

孟归一收起剑，摇了摇头，却把燕居北看得一气。

“我知道没打得过，但是你也不要只摇头不说话啊，一副我没救了的样子”，燕居北哼了一声。

“我可没说”，孟归一摊开手，“你自己想的”，说着伸手弹了弹行秋剑，“剑太干净了”

“哎哎哎，轻些轻些”，燕居北有些痛地看着行秋剑，却没有把它拿远些的打算，“它唤千秋，你的呢？”

“你想唤它什么？”，孟归一并未回答，只是静静看着燕居北，神色却是认真。

搞得燕居北也认真思索着给剑起名，“灯萤吧。月黑见渔灯，孤光一点萤，谓之灯萤”

“好名字”，孟归一回了回这句诗，“我很喜欢”

燕居北轻轻咳了下，起名她是真没什么天赋，不过，“喜欢就好”

“什么喜欢就好”，从门口进来的沈九歌只听到了这句话，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

近些日子，倒是与沈九歌越发亲近了，许是两人的兄长都在一处，也都较为繁忙，两个人也就自然而然走近了些。

燕居北扫了眼空荡荡的院子，又看到沈九歌抱着饭盒，“不帮打饭了，饿死他们也不怪我们的”，燕居北也收拾起饭盒，“走吧，去书苑路上正好送过去”

燕居北看着走在一旁的沈九歌，温和而又内敛，同青岩村瞧见的那个眉宇间情感恣意的沈九歌大不相同，红衣冽艳，燕居北有些想念师姐她们了。

“燕燕”，沈九歌在踏进书苑的前一秒喊住了燕居北，“虽然他们是忙了些，但你要是实在想得紧，闹一闹也无妨的”，说完，似是觉得不大好意思，连忙走进去了，留下一脸凌乱的燕居北。

不是，什么意思，燕居北满脸震惊地瞧着她背影，好家伙，她这是给自己的自说自话找了个答案，觉得刚刚自己是魔怔了，幻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