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月篇（六）

付瑞说话胡子都快要翘起来了，他没想到这人看起来一副和煦温润的模样，说话却话中带刺的，真是半点不会说话！

“付公子您这话说的，看来我们是不能好好谈了。您直说罢，您最高能接受涨价多少？”

“冒犯了许老爷是鄙人之过，并非我想伤了和气，可我毕竟带了主家的命令来，不得不强硬了些。”

此刻付瑞脸上依旧挂着温文尔雅的笑，却一锤定音道：”一车货物最多涨二十五两。”

“绝无可能！”

若是付瑞一开始就识相点兴许还有可能，但付瑞总总作态都让许老爷很是不快，几乎没有半点犹豫许，老爷就马上否决了。

“那便没有半分回旋余地了。”付瑞似叹息道。

许老爷以为付瑞的态度终于要软化了，当付瑞说出下句话时他才明白这是绝无可能的。

付瑞朝他再次拱手，却是遗憾道：“既然如此，我便只能这般复命了，你我也没什么可谈的了。”

……

许老爷来时还想着能捞一笔油水，可走时只想当今日没来过——平白浪费了功夫不说还谈崩了一个老主顾。

当然，他可不认为是自己的问题，分明是那付瑞太不会说话做生意了！

许老爷怒气未消地走了。

付瑞在席间早搁了筷子，一桌子菜二人都没用多少，像是没人动过般，菜却早已凉了。

他自如地给自己倒了杯酒，却只是将酒杯放在手中把玩，像在思忖什么。

竹绿没忍住上前，担忧道：“江……付公子，我们就这么让他走了吗？您这可怎么交差呀？”

左右他只是个跑腿的，谈没谈成他也无所谓，但江公公可是被殿下亲自交代的呀，若是谈不好江公公怕是也没法复命了。

不错，付瑞便是江瑞。他奉六皇子之命提前来了大晟，为的就是和许老爷谈妥此次货运涨价之事。

说来话长，六皇子一心想要求娶阿茹娜公主，可北狄王怎么可能放任他的公主嫁给一个毫无长处的异国质子呢？六皇子必须让北狄王看到自己的价值所在。

北狄终究还是不及大晟繁华，大晟有的许多商品北狄都很难买到，有价无市。于是六皇子思来想去，便动起了通商采买的心思。

六皇子有阿茹娜这位北狄公主的相助，又有心腹江瑞从中协助，他暗中做的生意一直很成功。直到他们一直合作的商行一再涨了价，六皇子才派江瑞前来交涉。

可没想到这才见了一面，一向能说会道的江瑞竟把这件事搞砸了。

竹绿满脑子替江瑞忧心，根本没想到还有一种可能是江瑞故意“搞砸”的。

江瑞面上适时露出一抹厌恶的神色，一字一句道：“贪得无厌，实为最下流。”

竹绿听出来了，这话是在骂许达青了。

“您说的对。”竹绿附和着，却还是为江瑞担忧：“可殿下那边您要如何复命呢？”

闻言，江瑞垂眸道：“我自会去信向殿下禀明情况。至于商货运输一事，我会另觅商行的，不必太过忧心。”

他又说：“只是连累你站了这么久，想必你也饿了吧？若是不嫌弃便坐下与我一道吃些。我叫人再上点菜。”

竹绿心中感叹江公公总是如此细心周到，不好意思地坐下了，忙道：“不打紧不打紧，奴、我随便用些就行了，不用再添菜了。”

对此江瑞温和一笑，没有勉强。

说是和竹绿一道吃饭，可他却没有再吃的意思，只是低头凝视着手中的酒杯。

杯中的酒被他一饮而尽，他又往杯中倒了新酒进去，酒便一如方才，滴酒不少了。

酒杯得空了，新的酒才能进来呀。江瑞心想。

货运总是依赖他人，这多有不便呀，是时候让殿下在大晟也培养一批人了，不是吗？

他们下楼时又遇到了那小二。

“客官，您慢走哈。”毕竟是给了赏钱的主顾，那小二直将人送出了门才回去招呼其他客人。

啧，没想到那公子生的面如冠玉，竟然是个瘸子。

小二回想起那公子身姿挺立的样子，若不是瞧见他手中的拄杖，还真看不出来他竟是个瘸子。小二心中感叹了一句，继续忙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