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楚伊想了想:“好像是这个理,但总感觉太危险,你先顾好自己。”
不等韫洋再开口,她双手旋即搀在桌上,略微凑近,认真解释:“方才我说的神君可是真的,不是我满口胡话哦。”
不知能不能挽回一点点谎话连篇的形象。
“知道。”韫洋含笑一并作答。
楚伊顺势起身,望向飘飞的雪,手在迎接雪花,心却不在此刻,她的识海在不断盘算一个没有未来的未来。
或许她该找须岁商讨一番此棋局的结果。可在此之中,以她们渺小的力量,她们能改变的,到底是什么。
是提前毁了棋子,还是破坏部分棋盘?由此来影响棋局的结果。
既然她们无法活,那便一起魂飞魄散?但她舍不得自毁。
楚伊的心绪混乱到了极致。
这一生是错误的开始,可她在世间行走九千多年,向来喜欢以心愿与他人交换记忆,喜欢频频与他人欢闹今宵,不知不觉埋下了千丝万缕的缘分。
哪怕诠释此生不是一个错误,最后终究是要无声无息而消亡。
想活却无路可活。她开始明白这份痛苦,过去须岁独自承受了九千多年,而她的才刚刚开始。
此时她告诉楚伊,或许是因为她在向她求救,她也想活下来,但是此局无解。
雪停了一瞬,复而又落下,可楚伊困于心境中,手仍保持向上的姿势,她也未有一时吃惊。
韫洋知道她的失神,苦笑而离去。
楚伊晃过神,回头不见韫洋,原路返回大殿,澜寒宫里没有一道神息。
此时人界迎来天明。
她要赴溪悦之约。
“韫洋?韫洋?”空阔之地,只有她的声音。
出了澜寒宫,又至长殽宫殿,依旧无声无息。殿外飓风狂暴,雪雾不可视一物,一片幽暗之中,只知结界更强了,她无法下山。
楚伊叹了口气,直接在大殿门口的石阶上坐下,反省是不是自己惹韫洋生气了。
可韫洋从未与她置过一气,她也不知道当下是不是生气的样子。
余光的虚空晃动,经久不息,甚是烦人,楚伊不耐烦望去,瞬息露出笑意。
晃动的是雪花,在虚空中不断变幻字样,给她传递信息,只是她一直没发现。
虚空逐一映现的字是:楚伊,不知你在思虑何事,如此入迷,我怕打扰了你,故而未当面告知你一声,方才与你提及过往,不禁忆起曾经之惑,我去寻老友解惑了。长殽宫存有众多奇妙,望能解你几分乏味,勿念。
目及最后那句话。
楚伊脸色微变,是解乏还是解忧?一字之差,却有不同之意。须岁告诉她的,她一句也未与他提过,他应该不知此事,但她的直觉却不是指向如此。
这具躯壳里的秘密,韫洋知道多少?
利落捏碎阿玲的号符,未有多久,原身由远及近,阿玲化成人形落地。
“阿玲,麻烦你跑一趟,去跟溪悦说一声,这几日我陪不了她。”
“就这事?”阿玲目露不满,可捕捉到楚伊眼底的肃然,压下气话,应声而去。
转身而漫步,长殽宫阵法变幻,良久,各个偏殿全然消失,只余一条玉阶,直通云霄深处。
此殿名为众生。
这是帝桑天尊的藏殿,记载众生的来历过往以及与他人之间的羁绊。
她们生于天尊之手,育于原绮之法,殿里必定有记载,只是不知在何处。
可她刚踏进去,未来得及施法探寻,卒然晕了过去。
不知过去了多久。
“楚伊?”身子一轻,她在怀中挣扎清醒,容颜逐渐清晰,她笑了笑,调侃道:“这众生殿还挺有脾气,不许来路不明的我进入啊?”
韫洋没有笑,淡淡回答:“不是如此,你可还有不舒服?”
“没有,真是奇怪。”楚伊摇了摇头,又不禁感慨。
迈下最后一截玉阶,身后的通天之梯消失。
韫洋将楚伊放下。
“你可还记得何时进去的?昏睡了多久?”
“就那日,我进门就晕了。”
韫洋欲言又止,迟疑道:“你确定吗?若是那日,那你昏迷了半个月之久,而你是手里揣着《众生忆》晕在茶座上的。”
楚伊惊讶:“韫洋你这是何意?我怎不太明白。”
她抱头懊恼,对此毫无印象。
“众生殿本就奇幻,许是我还不不够了解它罢,不知它是否有混乱意识之能。”韫洋握下楚伊的手腕,阻止她继续苦思,引她往外走:“谷映海市开了。”
“遭了!”楚伊又甚是惊恐,不敢置信:“我竟然食言了?”
“我回来前,以为你下了山,过去了一趟,溪悦担忧你出事,并没有怪你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