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风雨几度休
如昭早就走远了,又哪里是轻易能追得上的?
*
乾宁十五年,二月十二,天气稍微暖和了些。
宫城里却传来噩耗。
乾宁皇薨逝。
此闻传出,天下震痛。
乾宁皇走前已经写好传位诏书,齐恪明继承皇位,改号庆宣。
宁懿皇后变成了宁懿皇太后,太子齐恪明变成了庆宣帝,太子妃柳芸柔也将在停灵结束后成为皇后。
齐玄承是握着宁懿皇后的手离开的,而这对相互扶持四十多年的夫妻,在这最后时刻挂念的,竟然都是那个远在北直隶的姑娘。
传位诏书是给齐玄承的,剩下三道——
全是给裴如昭的。
宁懿皇后坐在凤仪宫中,望着外面阴沉的天,手中握着的,是三道密旨。
“只希望这永远都没有用到的这一天。”
……
乾宁皇离世的消息传到北直隶时,裴如昭刚从边防哨所巡查回来。
还没入城就看到桑叶急急自城门楼奔出来。
“……我知道了。”
裴如昭静静道,翻身下马,牵着马回家。
这一天,最终还是来了。
在回家的路上,陆璟之忧心忡忡地看着她,其他人也是相似的神情。
裴如昭笑笑:“我没事,不用担心。”
她身后,众人面面相觑。
这怎么可能不担心呢?
夜深以后,裴如昭收拾了一个小小的行囊准备寻个清净地方。
刚点起火,身后便有脚步声传来。
裴如昭顿了顿,问道:“你怎么来了?”
陆璟之走上前,将裴如昭脚边的纸钱扔进火苗里:“出来逛逛。”
裴如昭笑了一声:“逛逛就能遇到我?”
“有些缘分而已。”
火光映着二人的面容,尽是平静,也尽是沉重。
谁也不知道换了皇帝之后的日子会是如何。
陆璟之突然笑了一声:“这么说起来,小昭也算是两朝老臣了。”
“……我今年才要二十岁。”裴如昭无奈道。
“果然跟着小昭没错,二十岁就是直隶州的知州,两朝皇帝倚重的要臣,吃香喝辣跟着大哥走上人生巅峰的日子果然指日可待。”
裴如昭哼笑,往火盆里又添两把纸钱:“大哥不要没出息的小弟。”
一时无话,四下俱寂,只有火光跃动燃烧的声音。
“……在你心里,齐玄承是个什么样的人?”裴如昭问道,出神地看着火焰中不断燃烧的纸钱。
“就像这纸钱一样。”陆璟之声音平静,“他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燃烧。”
裴如昭的思绪顺着腾起的星火飘了很远,她出神地想着从小到大这些年里,齐玄承对她说过的每一句话。
有时,她甚至会有错觉,觉得齐玄承根本不是在拿她当臣子的女儿。
她——更像是齐玄承的一个朋友,甚至还要在友人临终前应下照顾他妻儿的嘱托。
裴如昭兀自笑起来:“你说,我应该跟齐玄承算是一辈人,还是跟齐恪明算一辈?”
陆璟之认真思量:“你是老皇帝的朝臣,自然跟他算一代。不然齐玄承干嘛要托你照顾妻儿?还要连带着他孙子一起管教。”
说到这里,裴如昭与陆璟之对视一眼,一样的头疼。
这还没满周岁的小小太子——确实是个让人头疼的。
明明爹娘都在,却被老皇帝明令禁止不许让亲生爹娘全权照管,一半托给了太后,一半托给了裴如昭。
宁懿太后确实教子有方,但隔了一辈人,面对自己的亲孙子,她还能不能有教管齐恪明当年的心气?
裴如昭只是叹息。
“无妨,我同你一起。”陆璟之宽慰道,手一翻,不知从哪里摸了两个红薯出来。
“要吃吗?”
裴如昭哭笑不得:“这是给先人的纸钱,你要用来烤红薯?”
陆璟之诶了两声,手脚麻利地就在一旁挖出个小土坑,然后三俩下蹿没影,不消片刻又抱了一堆薪柴回来。
“试试,万一老皇帝也想吃呢。”
于是,裴如昭就静静的坐在这里看陆璟之烤红薯。
无话,却自有乐趣。
……
新皇登基,朝中变动频频,官员调动更是频繁。
相比乾宁皇登基当年全国皆乱的血雨腥风,庆宣帝可谓是一帆风顺。
十几年如一日地稳坐太子之位,先皇在时更是频频监国,政绩不斐,再加上乾宁皇留下的文武官员班底,就算旁人生了想要闹事的心思,也掀不起多大风浪。
纪见载因治理地方有功,被调入翰林院,姬鹤因在国子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