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打风吹花落尽
姓的利益,她有心抗衡,确实有能力让皇帝元气大伤。
“裴如昭,朕要你好好做这把剑,哪怕朕不在了,也能守得住大荣的江山。别让熙儿走错路,也别让柔儿日后背负骂名,他们都不容易。日后——就交给你了。”
……
直到走出皇宫,望着阴云密布的天空,裴如昭心里仍是一片阴霾。
半晌,她自嘲一声:“是我欠你们家的……”
裴如昭回到家中,看到陆璟之正在收拾行囊。
陆璟之这些年雷打不动,每到过年时都会进京,年后初七离开,平时便在北直隶待着。
他们都已经不年轻了。
陆璟之见她回来,抬头问道:“齐恪明怎么样?感觉他如今身体不妙,这才三十岁就这么病恹恹的,他爹都快六十了还能骑马上战场呢。”
裴如昭摇摇头:“不大好,大概是早年两次北征在他身上留了病根,再加上当时要瞒着消息,医治不当,沉疴已久。”
说着,裴如昭的视线在陆璟之身上转了两遭:“你身上可有什么病痛?”
陆璟之被她的眼神看得发毛,慌乱道:“怎么可能,也不想想以我贤王爷的本事,蛮子还没近身,龙虎军的大炮早就将人打飞了,怎么可能有人给我留下病根?”
陆璟之凑近笑道:“不过,小昭愿意关心我还是让我很欣慰的。只可惜我要走了,不然还能再多享受一下小昭的关心。”
陆璟之长吁短叹,裴如昭心里那片阴云也随着陆璟之飞扬的声音飘走。
她走上前去帮忙收拾行囊:“当真不再多留几日?”
“不了。”陆璟之说,“北直隶有不少事要做,其次——”
陆璟之看向她:“树大招风,我再留下去,会给你添麻烦。”
裴如昭正想反驳,脑海中倏地闪过齐恪明方才在宫中所说的话,复归沉默。
陆璟之并不知道齐恪明已经病入膏肓的事,但思来想去还是叮嘱道:“眼下皇帝的身体状况不好,难免会有有心之人钻空子。如今你身居高位,深得皇帝倚重,小心些流言蜚语,别被人泼脏水扣骂名。”
裴如昭闷声点头,有些神不在焉。
额头被人轻轻弹了一下,抬眼见陆璟之单手叉腰站在身前,满眼无奈:“放心,年底的时候我还会回来,有事给我写信,一定赶到。”
裴如昭摸了摸额头,看到自己都已成家的侍女护卫,又看向形单影只的陆璟之,好不容易才止住了自己想要给陆璟之说媒的念头。
……
出了正月,齐恪明的身体状况更差了,一日中有一半的时间都是昏睡在床上的。
曾经立马横刀,于万军之中取敌首级的年轻帝王到底还是抵不过岁月与伤痛。
太医院焦头烂额,养心殿外的宫人将这里围得密不透风。
齐恪明难得清醒之时,挣扎着从床上起身,要传圣旨。
圣旨一共两道,一道是提任裴如昭为宰相,一道是急诏宁绥的齐恪清速速归京履监国之责。
此诏一出,举国震惊,御史台不知道多少笔杆子齐刷刷跪在养心殿外请求皇上收回成命。
甚至不惜去惊扰宁懿太后。
更有甚者,要触柱死谏。
柳皇后也急得病倒,宁懿太后颤巍巍从坤舆宫到养心殿去守着皇上。
亲自询问为何要在这个关头让宁王回来监国。
齐恪清毕竟不是齐玄承的亲生儿子,若是论及皇位正统,在齐玄承的大哥离世后,本就该是齐恪清继承才对,哪里轮得到他们这一脉?
如今让齐恪清回来监国,他要是对皇位起了心思又该怎么办?
从前齐恪明也担忧过这个问题,可等他真正坐上皇位,才发现曾经有这样想法的自己到底有多么可笑。
“娘,您放心,大哥他绝对不会的。”
在知晓宁王齐恪清从宁绥启程奔赴京城之后,本打算进京的陆璟之废了好大力气才克制自己留在北直隶。
眼下齐恪清已经去了,他再去就是给裴如昭添麻烦。
宁绥的守军加上北直隶的龙虎军便有四十万兵马,若同时动作,就怕被人扣上谋逆的帽子。
太医院使劲浑身解数试图给齐恪明这位年轻的帝王多续几年生命,可油尽灯枯的蜡烛终有要熄灭的时候。
齐恪清抵京之后,裴如昭与他被一同诏进养心殿。
匆匆进殿时,裴如昭的余光只瞥见抱着小皇子在外殿发呆的柳芸柔。
她的两个儿子都在身边,神情哀伤而空洞。
裴如昭没时间分心,只看过一眼便匆匆进内殿。
缭绕的草药味儿熏得人头昏脑涨,此时已经入春,但养心殿内还生着炭火,不消片刻便热出一身汗来。
齐恪明却裹着厚重的被子卧在床上,面色苍白,形容枯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