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就在那里,不为等风起
片刻,为的是找到相对贴切的词来形容当时自己听到的陆景行的状态。而他母亲在那天的十几个小时前,曾给他打过一个电话,说到不放心陆景行离开时的那种从未有过的“魂不守舍”,而当时郭家骏还根本不能理解母亲为什么会把这个词用在陆景行,这个从来都是淡定而从容的男人身上。
郭家骏停顿片刻,像是为了平复一下情绪。然后他将搭在肩上的外套拽了下来,半握在手上。
好一会,郭家骏才又轻叹了口气,然后有些刻意地咧了咧一侧的嘴角,说道:
“傻子都看得出来,他心中有你。”
说到这儿,郭家骏不再避讳地将目光投向叶亦舟,借以观察她此时可能的每一个动作,每一帧表情。
而听到了郭家骏的话,叶亦舟依旧默不作声,她甚至没有与郭家骏有任何的眼神交流;她只低着头,像是在观察着青石板砖的花枝纹路;少倾,她又用脚尖沿着那纹路有意无意地来回划动着;天青色的百褶裙裙摆也因为她腿部的动作,微微地漾出了一个个浅浅的弧线,如风起时的池中的荷团。
此时郭家骏在叶亦舟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不喜,亦无忧。
两人又就这样在原地又逗留了一会儿,叶亦舟这才转身,示意继续前行。
而郭家骏于是继续有一搭没一搭地自说自话:
“我知道那天我给陆总打电话的时候,他是和你在一起。我无意中看到他手臂伤口处的绑带,那个绑结的样式很特别。而我见过。你也曾帮我那样系过。”
郭家骏的话把本来思绪缥缈的叶亦舟又带回了那一天。
那一天有拥吻,有缠绵;他说过一些话,她也回应了一些;然后就是她断然的拒绝;再然后,他接了一个电话,匆匆而无言地离开。直到今时今日,两人之间再没有任何的只言片语。
郭家骏像是看懂了叶亦舟的低头不语:
“Henry提出了辞职。这当然是他蓄谋已久的。他这么多年借在国内负责采购,中饱私囊。这些其实早就被陆总看在眼里,陆总把你推到改革的前台,又培养我来接手公司,就是为了限制Henry,敲打他,提醒他,因为陆总还念着Henry为公司效力多年的旧情。但几次三番的提醒和容忍,非担没有让Henry就此收敛,还继续在背后搞小动作。陆总之前在美国的一个月的连轴出差,就是为了处理Henry的那些烂摊子,不但中途一直发着高烧,还因此错过了Adam的电话。而即便如此,陆总也还是没有想过要把Henry搞得锒铛入狱,身败名裂。”
对于郭家骏的所说,叶亦舟一直很是淡然,直到她听到郭家骏说到陆景行之前一直在发高烧。她想起之前在仰光街头见到陆景行时他清瘦憔悴的面庞和晕到,那不光因为几天的不吃不睡,还有之前身体的透支。叶亦舟的心,像是被撕开了一条口子。
郭家骏的话音继续在耳边环绕:
“直到这次回国来,陆总得知了传真背后Henry的苟且,他不齿于Henry的下三滥手段,厌恶他的不知悔改,更是气愤于他的居心叵测竟把你置于如此危险的境地!陆总第二天一早就转机回了美国,他要把Henry的事情就此做个彻底了断。陈皇也过去了。“
陈皇是精通中美两国法律的专家,陆景行带陈皇过去的意思,显而易见。
“哦,原来如此。”
叶亦舟应承道。
一切都有了合乎情理的解释。陆景行的匆匆离开,以及后来的杳无音信。当然,自己这是在期待什么吗?自己怎么又会心生期待?既然会期待,何必那一时是如此决绝?既然如此决绝,必定是已经想得清楚通透了,但自己此时的内心为何又是如此这般的缱绻聊赖?自己竟是如此矛盾!女人就是如此矛盾!
两人不知不觉间,已步入黎香湖的花园。
叶亦舟驻足:
“就送到这里吧。谢谢你,家骏。”
郭家骏明明心照不宣,却还是故意挑衅地扬了扬眉,问道:
“谢我什么?如此大费周张地给你传递陆总的消息?”
叶亦舟抬眼看了看郭家骏愈发成熟有形的面部线,付之以莞尔一笑。
而郭家骏还是想再说点什么:
“就这样?两两相忘?”
此时一阵清风起,几丝黄桷兰的花香随风飘来,两人都不禁贪婪地将这花气吸入心脾。
叶亦舟环顾四下,却并没看到任何的花朵影子。
于是,是回答郭家骏,却更像是自言自语:
“你看,这四下本无花,只是当风起,花香自会入怀;但无论你我是否会机缘巧合地在这里等到花香,花都会开,风都会起。因为花就在那里,不为等你我来,不为等风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