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遇伏
一切变故只发生在刹那——
这群人身形快如飞梭,更似一张早就布好的大网,在这山野城郊处无声铺开。
一早就瞄准了目标,要叫马车中的人无所藏匿。
抑或是...取其首级。
车夫是将军府的老人,立刻反应迅速地拿出火把点亮。
那是裹了油的火把,加之毡布包裹,火势极旺。
待远处的箭雨袭来时,大手一挥,每次都将其中几支烧毁。
“小姐!”他驾驶着马车,为两人开辟一条道,撕下衣袂的一角,蒙上了马儿的眼睛。
“驾!!”一个用力猛地前冲,“坐稳了!”
林中的人见此场景,立即倾巢而出,与纪家的护卫缠斗起来。
这次随行的手下并不多,大部分都被留在了下一批,跟随云壹她们一道。
意料之中的,很快便显出颓势。
这些偷袭的人大概都是练家子,打斗间,下了死手。
其中几人已经逼近马车。
纪黎听着车外的动静,与席澈抵背而坐。
手下的短刃是她惯常藏在衣袖里的,颇为锐利。
正防备着这些不轨之人,下一刻,满天的火光却从马车周身燃起。
火星伴着凌冽的风势,顷刻间便把马车蚕食。
她立刻便做了决断,纵身一跃跳下马车。
有了两人的加入,战局陡然一变,竟隐隐有些占起上风来。
这种时候,席澈就好似变了个人。
全然不复在她面前的乖顺,有的只是漠然与肃杀。
恍然间,竟能窥见前世的影子。
手起刀落,下手迅猛。
引得这些人竟隐隐后退,不敢近他的身。
下一瞬,都默契地往纪黎这侧涌来。
席澈一个抽身,跨步挡在她身前。
他用的刀法纪黎未曾见过,只觉得银索如蛇,招式灵活却也狠辣。
刀锋如风,连着几下,对面的人便心生退意。
他声调冷然,“谁派你们来的?”眼眸里的杀意快要凝成实质。
用剑挑起那人的下巴,目光淡淡。
那人自是不愿,想要服毒,却被席澈先发制人控制住。
两人正僵持着。
倏地,背后几步处的磕碰声打破了这诡异的停顿。
纪黎恍然意识到什么,回头去看马车——
火势之下,匣子半开,里面零星的几封文书四散开来。
她忍不住呼吸一颤,下一瞬,强迫自己安定下来。
席澈察觉到纪黎的异样,目光偏了偏。
剑下那人大约是领头的,被他这么挟持着,幸存的几人一时间都未有动作。
绝对的武力压制下,一切小动作都显得愚蠢不堪。
他走至残破的马车边,把匣子里幸存的那封书信拾起。
正欲递给纪黎,视线却忽而瞟到了他的名字。
以及,随之而来的那些话语,字字锥心。
他凝视着那信,没说话。
衣袖下的手紧紧握着剑,好似只有疼痛才能令他冷静下来。
眼神空了一瞬,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碎裂开来去,无声无息。
纪黎窥见他的神色,心下猛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下一瞬,被挟持男子的头颅眨眼间便离了身。
血迹顺着剑身,一滴滴落下,坠入白调的积雪中。
他的神情过于平静。
纪黎有些不敢上前,犹豫几息,唤他,“...阿澈?”
少女的音色一如最初,清澈惑人。
恍若神明将他从泥泞地狱拉回人间。
给予他全新的名讳,说信任他。
教他武技,为他特意寻来老师,说偏爱他。
最后,回应他的拥抱与情意,说喜欢他。
喜欢他?
何其可笑。
席澈讥讽地勾勾唇角,轻轻一抛,那封信件便落于皑皑雪色中。
走动间,血顺着低落于他的皂靴之上,在身后拖出一条长长的深红痕迹。
整个人恍如地狱里爬出的修罗,紧抿着唇。
似是被这寒风吹得生冷,双目都开始渐渐赤红。
一下又一下,走至纪黎身旁。
却只是微微一停,便又继续往前。
而后,稳稳停在了剩下的那三两个人面前。
手起刀落。
血溅在男人清隽的面容上,他的表情丝毫未变。
他似乎是有些累,转身又再度折返。
周身的气压低的吓人。
可那双眼分明又是迷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