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遗憾成永恒
又空白。
我在路边的石椅上坐下,拿出手机翻看通讯录,最终停留在了“明司佑”这三个字上。或许,我本来想寻找的,就只有这个名字。
这一瞬间,突而有一种被全世界遗忘的错觉把我笼罩,让我恐惧得凉了指尖,直想发抖。同时,也促使我拨下了明司佑的号码。
“嘟”声只响了一下电话就被接通了。明司佑那把保有惯常冷淡又可闻关心的低沉嗓音传进了我的耳朵里,“喂,陶霓,你还好吗?”
我的眼泪就在这秒无声无息地顺着脸颊滴滴滑落。努力让自己的声音里不要染上鼻音,我问道:“我想见你,可以吗?”
“可以。你在哪里,我现在去找你。”
“我家楼下。”
“等我。”
挂了电话,我用双手抱着双肩,在这个炎热的八月天里,只觉得一阵阵地想打寒颤。
一刻钟不到,一个高大的人影现出在了我跟前的地板上。
我没有抬头看他,只是说:“谢谢你愿意出来。”
明司佑在我身侧坐下,拿出一张纸巾递给我:“想哭,就哭出来吧。”
我没有接,仰头望向见不到月亮的天,说,“我没有想哭。”
明司佑看了看我,收回纸巾。他把视线投向不远处的小树丛,没有如往常一样对我的倔作出评价。
沉默半会儿,我主动先开口:“一晨她,应该把我家的事,都跟你说过了吧。”
“嗯,大概吧。”
“哦。”我低应。是我默许李一晨告诉明司佑的。我也知道,李一晨会选择性地把事情说出,她一定会跳过那些关于我的执拗和近乎白痴的偏激片段。比如,我为什么始终不肯叫顾汉涛一声爸爸。
可是今天,我一点都不担心明司佑会怎么看我。甚至,我突然很想让他见到最真实的那个陶霓。在这个时候我突然很想知道,也有些害怕知道,当他认识了真实的陶霓后,会不会是失望地走开。
深吸了一口气,我垂着头把目光的焦点无意识地聚焦在手指上,说出了一件连李一晨都还不知道的事:“早上有两名警察来我家做调查。其中一名,是我的,亲生爸爸。”
明司佑素来淡然的表情起了变化。但这丝诧异很快从他的俊庞上消失,一抹担心悄然钻进了他幽沉的眼瞳里。他动了动嘴,片刻后才问:“你,还好吗?”
“不好。”我诚实地摇头,“盼了这么多年,终于能够再见到我爸爸了,但是为什么,我没有感觉到有多开心,甚至,完全用不上开心这个词来形容见面那时的心情。”命运好幽默,我和爸爸得以再见,竟然是以顾汉涛的死为桥梁。
明司佑深深拧眉,担忧地看着我,伸出手覆在了搭在膝盖上的右手手背上。
这个动作让我顿觉温暖,没有萌生半点要抽回手的念头。我继续说:“我会在想,如果要和我爸重逢,必须以永远失去顾叔叔为代价,那么我可能宁愿,不要再见我爸爸。”一颗泪从眼眶里逃脱直线坠落,坠毁在了明司佑温暖厚实的手背上。我是多么不想让他看到我的脆弱和不堪一击,可是在这种情形下,我实在没有力气去战胜那不住在眼里堆积着的液体。
明司佑没有出声,揽过我的肩把我搂入了他的怀里。
“你知道这些年我都对顾叔叔做了些什么吗?我不肯打开心门去接纳顾叔叔进入我和我妈的生活,又蠢又白痴地认为爸爸这两个字,我只能对我的亲生爸爸说,”我的情绪随着渐亦哽咽的声音变得激动,“但顾叔叔从来都没有介意过啊,他把我当成亲生女儿一样疼爱,什么都顺着我对我好为我考虑,而我呢?我又是怎么对他的?我有什么资格那样对他!”心口的痛夺去了理智,我抬起手直想狠狠地扇自己耳光。
“你干什么!”明司佑抓住我的手,不顾我的挣扎把我紧紧地抱住,“你以为你这样就能弥补你对他的愧疚了吗?看到你边忏悔边打自己他就会安息了吗?陶霓,你能不能成熟一点!”
我哭着大声喊道:“对,我就是不成熟!我幼稚得比傻瓜还惹人讨厌!对我失望了吧?走啊,你给我走!不用管我理我,你走啊!”
他却把我抱得更紧,语气坚定:“我不会走的。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不管你需不需要。”
一句话彻底击垮了我本就摇摇欲坠的心理防线,以致我不由自主地伸出手反抱着他,伏在他的肩膀上哭得全身都在颤抖。我抖着声再说:“其实我好想顾叔叔,好想他能够亲耳听我叫他一声爸爸…我是真的愿意把他当爸爸,我只是没有承认也说不出来,在很早以前我已经把他当成亲爸爸看了…”
“哭吧。哭出来就没事了。”明司佑温柔地轻抚着我的后背,话腔里尽是疼惜。
积压了整整三天的痛和悔,这一夜终于得以用眼泪的形式在明司佑的怀里全数释放。我不知道我哭了有多久,也不知道后来是怎么睡过去的,只知道当再睁开眼时,已是第二天的清晨,而我躺在了我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