捌，自作主张（1）

“你应该猜得到，我来找你是为了什么。”

我低垂着头，握紧手心里的水杯，低应了一声。

杨安诚满脸刚经历过天灾人祸的沉痛神色，“事情一发生，上学期我就想来找你的了。可是留学机构那边有一堆手续要办，我走不开。一晨她，”他的声音越发沉重，“她一定跟你说了，我要去日本读研吧？”

我没有抬头，只是点了点头。

“你们关系那么好，我知道她一定会跟你说的。”像是从我这里证实了李一晨还会跟别人提及他的消息，他长吁了一口气，语调添了些起伏，“一晨还在乎我的，是不是？”

我答不上来，只好用喝水掩饰我的沉默和尴尬。

“我不相信她不爱我了，更不相信她把我们之间的爱情当作是一场打发时间的无聊消遣。”杨安诚的眼里流露出恳求之意，“霓霓，可不可以请你告诉我，一晨到底是出于什么原因要跟我分手？”

我低头躲避他的视线，说：“不好意思，我不知道。”

“你知道。”他斩钉截铁地重复道，“你一定知道。”

我抿唇，摇摇头：“我真的不知道。”

杨安诚不相信我，“霓霓，看在我们从初中认识到现在的份上，我求你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可以吗？”他的语气越发着急，“如果一晨真的是因为不爱我了要分手，我会尊重她的决定，放她去追寻她的幸福。但是，如果这当中是另有隐情，那么我一定要知道真相，否则这对我不公平。除非，”他看着我，表情痛苦，“这场感情确实像她说的那样，是她的一场玩弄。”

“当然不是玩弄！”我忍不住为李一晨辩解，“一晨她对你是真心的。”

“有你这句话，我就安心了。”杨安诚舒缓了些面部紧绷的肌肉，但眉头依旧拧成一团，“正因为她对我是真心，所以我更加要知道这是为什么。霓霓，你了解一晨，在我们分开的这段时间里，她不可能会比我好过，这些不用我多说，你比我更懂，不是吗？”

是的，我懂。电话里的李一晨有多忙，过得就有多不好。

“请不要让我这个当事者一无所知，我求你了。”为了深爱的人，这个男子汉再次对着我低声下气地用上“求”这一字眼。

于是我被说服了。或许从决定赴约的那一刻起，我就已动摇。在他们的感情里，到底我只是一个局外人。杨安诚有权比我知道得更多。

“好吧，我说。”我在心里默默跟李一晨说对不起，深吸气后抬起头，直视杨安诚这一双几乎被悲伤的红血丝占满的眼睛，道出真相，“一晨不希望你为了她放弃出国深造的机会。她知道去日本学软件编程是你一直以来的梦想，她不想成为你的阻碍。所以，她说她只能和你分手，让你没有负担地去追梦。”

杨安诚听罢，没有表现出分毫意外。他重重叹息：“真的是这个原因。”

我反倒有些意外：“你已经知道了？”

“我猜的。”他抓了抓头发，几分感动几分失落在脸上竞相较劲，“她真傻。当时她要分手，我就猜到了这个原因，但她不仅不承认，还骗我说移情别恋了，甚至还当着我的面和别的男生接吻。”说到这，他声带哽咽，眼眶也泛起了清晰可见的泪光，“她那么做，就是为了让我死心，好让我无牵无挂地出国。可是她怎么就是不肯听我说？没有了她，那些梦想什么都不是！她才是我最大的梦想啊！”

我静静地听着，心生阵阵触动。

多遗憾，应该坐在这里听这番肺腑之言的女主角，却不在场。

我递了一包纸巾给杨安诚，想了许久，也只想出一个没什么新意的建议：“如果你有需要，我可以帮你把一晨约出来，你们两个再好好聊聊，把误会解释清楚。不过，一晨是为了你的未来才做出这个艰难的决定的，要是最后你还是为了她放弃出国，她可能也不会开心。”

杨安诚点点头：“我会想办法让她明白，她才是我的未来。”

我没有接话，心想，这个男人，值得李一晨的一片真心。

爱情里的我们，总是想把最好的给对方，为对方设想。

可是，我们也常常忘了，或许爱情里最需要的，不过是，你在我身边。

和杨安诚道别后，我去了一趟省图书馆，在技术设计库里找出那一本被明司佑翻阅过的书，用笔抄下出版社，我就到市区里最大的书城顺利买下同一本书。我把书捂在胸口，心里暖暖的。

只是想能够做点什么，为他，也为我的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