捌,自作主张(2)
第二天傍晚,一出宿舍大门,我就看见明司佑在校道的路灯下等我。他微低着头,好似正在沉思中,没有发现我已经来到了身侧。
“司佑。”
明司佑这才抬头看我,俊庞上噙着一抹清浅却温暖的笑意:“就在你学校里走走吧。”
我点点头,和他牵手在路灯接连亮起的校道上散步,首先打破沉默,“昨天杨安诚来找我了。”无从确定他是否会认同我的做法,我说得有些犹豫,“我把真实原因告诉他了。我想,他是有权利知道的。”
明司佑淡声道:“一晨不会希望你这么做。”
果然。
我垂下头,心里有些许失落:“我知道。我会跟一晨道歉的。”
“傻瓜,你没有做错。”他停下脚步,扶住我的双肩与我对视,“你说得对,杨安诚是当局者,他比我们任何一个人都更有权利知道一晨是怎么想的。我们外人能做的有限,接下来如何选择,只能是他们两个人自己的事了。”
“嗯,我明白。”我低声应道,心头蓦地涌起一阵欣喜。欣喜我们在这一件事上的看法不是两条平行线,欣喜我们的心意已能互通,甚至暗自欣喜着,若是这对主角换成我们,他也会做出和杨安诚一样的选择吧。
时至今日,我竟变得不敢想象失去明司佑的生命会变成哪般模样。
就这么无声无息的,这场爱情把那个独立的我,变得如此依赖,如此敏感,如此脆弱。
我从书包里拿出那本灯饰设计大赛作品集:“这本书给你。”
明司佑接过书,脸色微微一紧。他看着书的封面,语调一沉:“为什么送我这个?”
“逛书店的时候正好看到,我就……”
“不是跟你说过我已经对这个没兴趣了吗?”他的声音又沉了一些。
我没料到他的反应会这么大,一时慌了神,不知该说些什么。
明司佑看到我有些发白的脸色,察觉到自己态度太冷硬,便松了松绷紧的面部肌肉,放柔语气,说:“算了,这本书我收下,但是以后,我不想我们之间再出现任何和这个话题有关的对话。”
“司佑,我不懂。”不知从哪生出的勇气,我一口气把心里的想法全说了出来,“你明明对灯饰设计还有兴趣,为什么要放弃?这是你的人生,你为什么不好好把握住这份别人没有的天分,在灯饰设计这个领域找到你的舞台呢?”
“我的舞台?”明司佑目露不可思议之色,很快骤变冰冷,“你知道什么?我未来要走什么样的路,会有什么样的舞台,从我上初中那天起就已经被安排好了,你懂什么?可不可以请你不要再自作主张地为我设想?”
自作主张。
我全身一僵。这一番话,犹如一盆冷水当头浇下,冷得我想打颤。
陶霓,你只会自作主张,尽给他添困扰。
这个结论,真可伤人。
我咬紧下唇,努力维持表情和语气的平静,低头道:“对不起,我错了,以后不会的。”语落,我立即转身走开。哪怕是一颗软弱的眼泪,我都绝不容许自己在他面前落下。
明司佑很快追上来抓住我的左手腕。
我没有挣脱,只是把脸撇到一边,以避开和他的视线接触。
片刻,听到一声信息而起的,是一句道歉:“对不起。”
我愣了愣,不知如何处理这种相互致歉的尴尬场面。
于是明司佑竟成了先服软的那一个:“别生气了,好吗?
我没有看他,心里已是无力招架他的软语,便低声回道:“我没有生气。”
“那就好。”他松开我的手腕,转为十指相扣,“去喝你喜欢的拿铁?”
我点点头,和他牵手行走在人来人往的校道上。
气氛骤变安静。我们都默契地不再去触及那个会点燃大火的主题。就这么一路无言的,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朝着既定的方向走去。
回到宿舍时,王静不在。我没有开灯,拉开椅子坐在书桌前,就着从阳台微微入室的些许月色,在静谧的黑暗中清理思绪。
一直以来都自以为是在为他着想,可到头来,好像只是在给他徒增烦恼。这一刹那,我突然惊恐地发现,关于他的一切,我竟知之甚少。比如,我对他的家庭情况一无所知,脑子里所储存的一点破碎记忆,竟只是读高中时李一晨随口提起过的那一句:司佑的爸妈都是官场上的人。
其它呢。噢,没有其它了。
我重重叹息,真痛恨自己这戒不掉的固执,总是偏执地等待着有一天明司佑会看懂我,把那些我说不出口的问号,都主动讲述与我。
自以为足够成熟,其实最是幼稚。
“我去,怎么不开灯?”王静的嗓门划破宁静撞碎了我的沉思,我被吓了一跳,回过神时宿舍里已是一室通亮。
王静用一根手指炫技式地转着篮球走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