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若爱成负累(1)
他是那么生气。
一整天他的手机都处于关机状态,让我无从联系。
这算什么?是分手的征兆吗?
这念头一起,我禁不住全身打了一个寒颤。与其这样在胡思乱想中自我折磨,不如做个了结。或好或坏,该来的,总是避无可避。
上完下午最后一节课,我拜托王静帮我把书带回宿舍,踏着和心绪同等混乱的脚步走进亚华师范大学的校园,站在了明司佑所住宿舍区的楼下。
做了几个深呼吸,我走上楼梯,停步在五楼走廊尽头这一间房门紧闭的宿舍门前。
一下,两下,三下,没有人应门。
正要走开之时,门终于开了,伴随而起的还有一把话语里尽是暴躁的声音:“谁啊!着火还是地震了?还让不让人好好睡觉了!”
我急忙道歉:“不好意思,打扰了。”
“知道就…,啊,嫂子啊。”王俊扬睡眼惺忪地看着我,面露赧色,“那个,你来找司佑吧?他不在,他去体育馆训练了。”
“谢谢,我先走了。”
“等等,”王俊扬叫住我,欲言又止。犹豫好一会儿,他才吞吞吐吐地说,“我借个胆子问一下,司佑他这几天是怎么了?脸色黑得吓人,脾气也很差,我都被吓得不轻。你们两个,呃,没吵架吧?”
我不想多说什么,只是用平静的语调回道:“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他心情不好。等会儿见到他我会问一问的。谢谢你的关心。”
王俊扬没有怀疑什么,点点头:“行,你们没吵架就好。我什么都问不出来,还真担心他是因为和你闹别扭了才不痛快。”
我没有接话,道了谢后便离开。
多希望我们真的没吵架。
亚师体育馆的三楼是篮球训练场。这里有此起彼伏的加油喝彩声,有挥洒着青春活力的运动健儿,还有身着拉拉队服的明媚少女暗送秋波。
靠近场馆大门的第一个球场上,明司佑正在教一个女生练习投篮。他的神色看着很严肃,紧绷的脸庞寻不到半丝笑意的痕迹;而女生并没有被他阴沉的表情吓到,认真听教的笑靥甜美可人,一双大眼睛里满载着爱慕。
听说,明司佑是篮球社招新的金字招牌;听说,篮球社里暗恋明司佑的女生一点都不少。
我努力把自己隐藏在成群结伴的啦啦队里,远远注视着被女生拿着篮球争先讨教的明司佑,没有上前。
他会想见我吗?他会理我吗?这几天的断联,或许足够让我贸贸然出现在他面前,他却对我视而不见。而这种可能的冷落,仅是这么想象,都足够瞬间冰冻我胸腔里这颗正在跳动的心脏。
于是宁可就这么远观他被其他女生围在其中,让这从心口传出的沉闷感在身体每一处行走,最后汇集在胃部,沉沉地挤压着,挤出了让手脚冰凉的冷汗,挤出了唤醒知觉的痛感。
这胃病,犯得如此不合时宜。
不想被明司佑看到我现在这副痛得大概是脸色发白的狼狈样,趁着他用一个三步上篮的表演赢得满堂欢呼的间隙,我再看了他一眼,退到门边离开。
他是我的依靠吗?这一刻,我竟如此没有信心。
走出体育馆,这虚浮的脚步越来越飘。这阵持续并越亦加强的抽痛几乎抽走我全身力气,甚至让我渐亦飘忽的视线里开始闪现出一团接一团的黑影。我紧按着抽搐的胃,以剩余不多的清醒命令自己绝不能晕倒在亚师的校园里成为一个笑话,尝试着让这如灌铅一般的脚能再走快几步。只是这一使劲,让跟不上指挥的脚步打了一个踉跄,接而不受控地往地面倒去。
但我没有摔倒。我的腰被一双温暖的大手稳稳扶住,耳畔随之而起的是那一把声调淡凉却可闻担心的嗓音:“是不是又胃疼了?”
我抬起发昏的头,直直地看着眼前明司佑这一张被担忧之意占据的俊庞,突然很想没骨气地哭出来。但我还是用残存的理智管住了已在眼眶打转的泪,说:“对不起,我不是来打扰你训练的。等你下次有空,我再来找你。”说着我便想挣开他的手。
可他却直接一把把我打横抱了起来。
我慌了,无力挣扎,只好用虚弱的声音喊道:“快放我下来,这里是学校!”
“别吵!你这个样子,走得出我们学校吗?”他低声喝道,不理会旁人怪异的眼光,抱着我大步朝他们宿舍区的方向走去。
我无可辩驳,也再无力气出声。于是我放纵自己顺从了心里的渴望,把头埋在他的胸膛前,很快在他的怀里昏睡过去。
这样可贵的温暖,我能拥有多久呢?这个温暖港湾,会是我最后的归属吗?
陶霓从来不是一个被幸运眷顾的人。
醒来时,我正躺在明司佑宿舍的床上。他的舍友王俊扬不在。不知道是在我们回来之前出去的,还是被明司佑赶走的。这个只剩下我们二人的狭小空间,空气有些凝固,每一口呼吸,都夹杂着窒息